第78章 回到現實

  「加劇我的幻象……」

  西裝男的提醒，驟然讓肖囂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

  三隻眼睛在空中停了下來，如同三顆虛幻的暗紅色汽球，帶著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知道，如果自己用這三隻眼睛，就可以看到當時的真相，看到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切。

  可如今，卻因為西裝男的提醒，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可能：

  自己用來確定真相的事物，反而最讓自己看不清真相的事物？

  他內心裡萬分的抗拒著這個答案，但卻又無力的發現，很難駁斥這一切……

  「母體的力量，就是這樣操縱著你們的感知……」

  西裝男似乎也察覺到了肖囂此時內心的動搖，急忙道：「它已經根植於你的腦海，扭曲了你的思維，伱看到的一切，都是它想讓你看到的，有時候，即使你發現了一些真相，母體的力量也會影響你的思維，就像那位患了妄想症的男人，會找到任何理由補充自己的謊言。」

  「你越想藉助母體的力量看清這一切，便越是陷入了更深的幻覺……」

  「……」

  隨著他的話，肖囂居然也真的內心忽震，有種極為撕裂的感覺。

  這一切的一切……

  ……究竟是什麼？

  肖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真的會產生了懷疑，懷疑自己親眼見到，親自感受，甚至是親身經歷過的一切，他看著那些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看著那個一臉緊張的西裝男，仍然可以感受到與他們之間，與這個世界之間那巨大的隔膜，但內心裡，竟也出現了動搖……

  「不可能……」

  但思維爆炸狀態下的他，還是立刻提出了反駁：「如果，真的都是假的……」

  「那我的強化又是什麼？」

  「我擁有過人的力量，我甚至可以召喚一些神奇的東西……」

  「我……」

  「……」

  他微微一頓，忽然看向了西裝男，低聲道：「我甚至可以將你買下來。」

  「嘩……」

  聽到他的話，尤其是面對著他那雙有些淡漠的眼神，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同時身體微縮，似乎有些緊張，而那個西裝男人，卻是在這時，深呼了一口氣，直視著肖囂的眼睛。

  「肖先生，我也知道你有過人的力量，因為你曾經使用過黑森林生物實驗室的基因強化藥劑……那些信奉母體的人，或是被母體污染了的人，已經潛伏在了這個城市各個位置。」

  「他們經常會偷竊這些東西出來，轉交給你們。」

  「而你所說的購買……」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才低聲道：「你確定那只是購買嗎？」

  「你只是在使用母體寄存在你身體裡的力量，用它來污染我們啊……」

  「我做過一定的精神改造，用來對抗這種污染。」

  「你現在可以嘗試一下，看看如何才能購買我，當然，只是看看……」

  「……」

  他喉結微微滾動：「不要試圖真的污染我，那……沒有意義。」

  肖囂看著他的臉，忽然真的從兜里掏出了手機，信息卡緊貼在手機的背面，屏幕很快就變得一陣暗紅，無數線條跳躍著，掃描出了周圍可以購買的對象，也確實是這個西裝男。

  【單位：黑森林生物實驗室高級調查員】

  【金額：3000積分】

  【備註：買下這些自以為是的原住民吧，溝通是不可能成功的……】

  【……】

  肖囂沉默的站在了原地，久久不能說話。

  西裝男則是惟恐肖囂的手指會在手指上點下去，緊張道：「怎麼樣？」

  肖囂低聲道：「我可以購買你。」

  當然可以購買，就如同這西裝男說的，自己可以利用母體的力量去污染他。

  只是，積分不夠……

  或許，在西裝男眼裡，這是因為自己對母體力量的利用還不夠強？

  在這一霎，肖囂腦海里，閃過了無數的思維與想法，而在現實中，他看起來反應很快，甚至有些著急，忽然便將貼在手機背面的信息卡拿了出來，向西裝男道：「這是什麼？」

  西裝男眼神奇異，但似乎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

  「銀行卡。」

  「肖先生，我見過很多，甚至還有拿洗浴中心的會員卡過來詢問我的……」

  他甚至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很多異鄉人都稱自己擁有一張這樣的信息卡，隨便找個什麼電子設備放上去，便說裡面已經出現了一些只有異鄉人才能看到的內容，但……」

  「……其實沒有任何變化。」

  「……」

  肖囂沉默不語，內心裡卻如生出了海嘯。

  他忽然在內心裡，召喚起了痛苦之犬。

  那三條狗如果可以出現在這裡，總可以證明自己剛剛說的不是假的了吧？

  雖然，自己其實可以不用證明。

  但肖囂心底，卻隱然有種衝動，想要證明這些。

  或許，自己其實不是為了證明給西裝男看，而是為了證明給自己看。

  因為自己內心裡，也開始動搖了？

  ……

  ……

  隨著他內心裡的呼喚，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形成了一陣陣的轟鳴，肖囂的腦海里，甚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三條痛苦之犬正變得異常焦躁，正急於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但是……

  ……沒有！

  他努力了無數次，看向周圍，卻什麼都沒有出現。

  他不死心，又立刻嘗試召喚老舊唱片機，嘗試召喚屠夫。

  但什麼都沒有出現……

  肖囂內心裡，那種空洞感越來越嚴重，他的目光，都已變得有些迷茫。

  「肖先生……」

  西裝男一直沉默的站在了那裡，不動聲色，冷靜的看著他，似乎知道他在努力做什麼。

  當肖囂嘗試了多次，他才低聲開口：「我知道你想證明些什麼，但沒有用的。」

  「母體的力量只會影響大腦，卻並不能影響現實。」

  「但有時候，你們也確實可以成功的證明一些事情，因為你們存在的地方，便會有幻覺的擴散，有時候這些幻覺也會影響到普通人，將他拉入你們的幻覺里，讓他看到你們看到的事物，但在我們面前沒用的，我們經過了訓練，也做過了一些保障性工作，不受幻覺影響。」

  「所以，在我們面前，你可以看到現實世界。」

  「……」

  「我……」

  肖囂試圖說話時，居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

  有些失焦的眼神，良久才向他看了過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有些迷茫的道：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們為什麼不把我抓起來？」

  「……」

  他忽然伸足，踢了踢地上的死屍，道：「這個，總是真的了吧？」

  「我甚至可以再增加兩具……」

  「……」

  他似乎帶著些質疑，看向了西裝男：「我殺人了，你為什麼還不想著把我抓起來？」

  西裝男聞言，也一下子沉默了起來。

  「這是一場戰爭，肖先生。」

  他過了良久，才低聲開口：「是母體與正常世界的戰爭。」

  「這場共生性的幻覺，從奇點開始擴散，如今影響到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而願意拋棄現實世界，投入母體所帶來的這場龐大幻覺中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我們在這場戰爭之中，並不具備優勢，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身份信息泄露，就會被逃離組織的人定點污染。」

  「所以，哪怕此時……」

  他低聲說著：「我也無意追究你什麼，只想阻止你繼續傷害這兩個人。」

  「或者說……」

  「我也確實抱著一點說服你，讓你回歸現實世界的想法……」

  「……」

  「母體……」

  肖囂已經聽他提到過無數次這個名字，但因為剛剛一直在關注別的，直到這時才問：

  「你們所說的母體，究竟是什麼？」

  「……」

  「是一種新發現的疾病……」

  西裝男低聲道：「會在特定的人群之間傳播，擁有共享性與侵略性的精神類疾病。」

  「誕生於一位代號為000號的精神疾病患者。」

  「她是最初產生了這場幻覺，認為整個城市變成了怪物的人……」

  「隨著她那次失敗的治療，奇點誕生了，而隨著奇點的擴散，便產生了母體，它影響著越來越多的人，讓這些人深信自己生活在一個滿是怪物的巨大世界，做著自以為正確的事。」

  「如今，這場巨大的幻想，已經開始蠶食現實世界了……」

  「……」

  「000號病人……」

  肖囂聽到這裡，心臟忽然如同中了一槍。

  他想到了自己剛開始極度敏感因子強化時看到的那盤錄影帶。

  看到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在無助的向醫生訴說她的恐慌與絕望。

  當時自己便隱隱有種感覺，如同被詢問的是自己。

  現在看來……

  ……那種感覺居然是真的？

  自己確實和那個錄影帶里的人合二為一，因為自己也處於和她同樣的幻覺之中？

  這一切，未免也太荒誕了……

  「肖先生……」

  而在肖囂情緒忽然極度壓抑而沉默之時，西裝男忽然低聲開口。

  他慢慢抬頭看向了肖囂的眼睛，眼裡有著濃烈的熱切：「我們，是可以治好你的……」

  「我們已經研發出了一種新型藥劑，能夠幫你擺脫幻覺……」

  「你，願意回到現實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