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紅眼睛

  突如其來的驚悚感，使得肖囂忽然心軟了。

  手裡緊握著的水果刀，下意識就改變了一下方位，沒有果斷的刺入對方心臟。

  而是隨手一抬，只是切斷了他的一根觸手。

  「嘩……」

  工長變成的扭曲怪物，在觸手被切斷了一根之後，立刻痛苦的渾身顫慄，飛快的後退。

  肖囂甚至看到了他那張破碎的臉每一部分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旋即，無數惡毒的話語便從他的口中湧出，拼命大叫著周圍的怪物快將肖囂拿下，周圍涌過來的怪物更多。

  「沒有必要……」

  而在這電光石火間，肖囂已經想到了更多。

  或許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這一次的怪物，殺死之後，不會復原。

  但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它們只是需要在自己殺死了所有的怪物，徹底解決了眼前的這個危機之後，才會在城市意志的力量下復原，再度變成之前那種友好而敦厚的模樣。

  可無論如何，自己不能在這裡與它們糾纏下去。

  它們根本就殺不完，不時便有其他的人從遠處奔來，加入了怪物行列。

  照這個局勢下去，自己殺到天黑也殺不完。

  那麼對於此時的自己而言，找到之前一直感覺在盯著自己的恨意源頭，才是最重要的。

  那才是關鍵。

  可是，周圍的惡意層層迭迭，讓他的感應也極為混亂。

  自己該如何在一群涌動著的山羊之間，找到那一隻躲在裡面的狗子？

  心裡愈發的有些壓抑不滿，肖囂已經逐漸沒有耐性。

  但也就在這時，忽然之間，肖囂耳邊，驟然響起了嘶啞暗沉的音樂聲。

  「媽媽，我剛殺了一個人。」

  「將槍抵在他的額頭，勾下扳擊……」

  「……」

  突兀的音樂聲，驟然出現，擊中了肖囂的大腦。

  旋即，便有更多的聲源響起，交織成了一片洪流，迴蕩在混亂的現場。

  高亢嘶啞的男聲匯聚於一刻，仿佛也被周圍噴涌的鮮血染上了濃烈的血腥味。

  肖囂一時都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這歌聲來自哪裡。

  但他很快意識到，是手機。

  自己兜里的手機，莫名的響起了這首歌。

  緊接著，便是周圍那些怪物兜里的手機，同樣也跟著響了起來，每多一個聲源，這歌聲就更響亮一分，很快就如同潮水一般，瞬間覆蓋了他們所在的區域，高亢怪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又鑽進了每一個的大腦，甚至強行鑽進了他們那怪異而濃烈的惡意之中……

  「老舊唱片機？」

  肖囂吃了一驚，但旋即就想到了歌聲由來。

  是自己昨天剛剛買下來的老舊唱片機，藉助現場的手機設備，播放起了音樂？

  原來，老舊唱片機不用背在身上的原因是這樣。

  它可以自動連接現場的手機，用來當作聲音播放的源頭？

  「看不出來，這麼舊的設備，還有藍牙功能……」

  心裡暗暗想著，肖囂吐了一槽。

  只是緊接著，他便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感知到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隨著音樂響起，周圍圍堵著自己的怪物們似乎受到了影響，每一個人身上的惡意都有些散亂，並不嚴重，就好像只是蒙上了一層沮喪的光環，遠遠不足以幫助肖囂解決掉這些怪物，但因為這些怪物全都受到了影響，便導致，周圍涌動的惡意，有一束在這時顯露了出來。

  如同洶湧的潮水下落，終於露出了那塊隱藏其中的礁石。

  「在那裡……」

  肖囂從來沒有如此刻一般清晰，感覺到了皮膚像是在被冰冷的針刺一樣真實的觸感。

  瞬間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座辦公樓，眼睛眯了起來。

  那是碼頭上的任務調度中心，就在一號倉庫五十多米遠處，並不高大，只有四層樓而已。

  此時的肖囂目光看去，便立刻鎖定了三層樓的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他站在了三樓一扇窗後，手裡還拿著一瓶酸奶在喝。

  肖囂看到了他那雙鮮紅色的，充滿了血液一樣的眼睛。

  也看到了那雙眼睛裡的惡毒，酷烈，甚至還有貓捉耗子一般的戲謔感。

  ……

  ……

  「果然是他！」

  在看到了那雙眼睛的一刻，肖囂心臟驟然縮緊。

  極度敏感元素帶來的強化，使得他擁有異常的感知能力，可以分辨某些東西。

  他不僅可以立刻就判斷出，這雙眼睛就是從早上開始就一直盯著自己，始終跟隨著自己的目光源頭，也可以確定，就是這雙眼睛，之前一直躲在了工友之中，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甚至，他還很快就判斷了出來，就連昨天的黃毛，那異常的仇視里，同樣有著紅眼睛的參與。

  這好似是一種特質，自己的敏感可以分辨出這種特質，並想到它曾經出現在哪裡。

  「就是這個人在害我？」

  肖囂微微咬牙，陰冷的怨意爆發而出。

  剛剛在與這群工友變成的怪物對抗之中，肖囂已然發現了一點點的不確定性，使得他心裡多了些驚悚感，而經歷的這無數險生還死的危機，更是讓他積壓了大量的憤怒。

  這些情緒，全都堆積在了心底。

  如今，他終於找到了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因為跟不上思維的節奏，而顯得異常平靜，且淡漠，但內心裡卻已經堆積起了前所未見的瘋狂恨意。

  這種恨意，對於暴力因子的催動，似乎有著極佳的效果。

  肖囂的身體在此時竟仿佛超過了常人的極限，瞬間便從一群蠕動著絞來的觸手之中穿過，短短數秒間便已衝到了辦公樓前，身體高高躍起，撲到牆面上，旋及一彈，便已攀上了三樓。

  而看著快速接近的肖囂，安靜站在窗邊看戲的紅眼睛，卻露出了興奮而怪異的笑容。

  眼瞅著肖囂即將翻進窗戶，他輕輕後退了一步，消失在視野之中。

  「唰！」

  肖囂下一秒，就跟著翻過了窗口。

  握緊手裡已經沾滿了鮮血，顯得黏膩膩的水果刀，就要向前刺出。

  但是，他在這一刻，卻微微一怔。

  辦公室里，空蕩蕩的，居然看不到任何人影。

  明明就在一秒鐘之前，自己還看到了這個臉上帶著怪異笑容的紅眼睛男人站在窗口。

  但等自己衝進了房間，他卻已完全消失了蹤影。

  肖囂緩緩摒住了呼吸，握緊水果刀，默默站在原地。

  他沒有絲毫放鬆，因為極度敏感帶來的強烈危機感仍然存在。

  他知道，那個人如今就在這辦公室里。

  「就是你在害我？」

  低聲詢問，同時思維爆炸與極度敏感的能力同時提升。

  他竭盡全力，飛快觀察並分析著這個辦公室里任何一寸環境，尋找著可疑的蹤跡。

  但旋即，他便驚愕的發現，沒有找到。

  辦公室的門仍然關著，也看不到大型衣櫃或是可以藏起一個人的事物。

  那個紅眼睛的人應該還在這裡，但偏偏自己就是看不見他。

  呼吸都已停滯，世界陷入詭異的安靜。

  ……

  ……

  「哈哈哈哈……」

  忽然又在下一刻，肖囂頭頂之上，猛然響起了一個興奮的笑聲：「你好啊新人……」

  「唰！」

  肖囂猛得抬頭，就看到，頭頂天花板上，正吊著一個瘦削的人影。

  兩張臉相差不到二十厘米，一雙血紅眼睛，就那麼近距離的，死死盯著自己。

  冷不丁抬頭看到那雙血紅色眼睛的一刻，他已驟然心臟縮緊。

  但是，根本不等他有所反應，頭頂之上的那雙紅色眼睛已經笑成了月牙的形狀，臉上帶著異常興奮的笑容，兩隻手順勢下垂，正握著一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肖囂。

  「能發覺我，並找到我，說明潛力真的不錯哦……」

  「只可惜，有什麼用呢？」

  「無非是需要我麻煩一點，親手幹掉你而已……」

  「……」

  「呯！」

  子彈在不足二十厘米的位置，脫膛而出，射向了肖囂的腦袋。

  沒有人可以在這麼近距離的情況下躲過子彈，哪怕是經過了二次強化的強魄者路線。

  所以倒勾在了天花板上的人，紅色的眼睛裡，已經露出了深深的滿足。

  雖然說，自己被迫需要親手開槍解決掉這個傢伙，也就留下了楊佳可能找到自己的線索，事後可能也會導致一些其他的麻煩，但他還是覺得這一槍開的非常滿足，非常的爽快。

  這種新人本來覺得勝劵在握，卻又忽然墜入地獄的表情，真的很能讓自己興奮啊……

  來吧新人，讓前輩給伱上一課。

  這麼想著時，他已經決定收起手槍，來一個漂亮的落地。

  但緊接著，他便忽然怔住。

  肖囂的腦袋沒有如他想像一般的開花，而是飛快後退了一步，明明他甚至連抬頭看向自己的動作都還沒有完成時，便已提前預知般後退躲開，動作流暢，竟有種奇異的美感……

  在他的臉上，甚至都沒有什麼驚訝或是害怕的表情。

  只是霎那揮刀，精準的割向了自己的眼睛，一邊平靜的自語著：

  「潛力高嗎？」

  「你好像不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