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痛苦稀釋

  記憶，無窮無盡的記憶！

  在親身感受到這種滋味之前，肖囂從來不知道，記憶居然可以鋒利的像刀一樣。

  瞬間從自己的內心深處翻騰起來，將自己割得七綾八碎，遍體鱗傷，維繫著人之外殼的意識體，出現絲絲裂痕，然後無聲崩塌。

  在這一刻，肖囂都仿佛被擊中心臟，幾乎要捂著胸口蹲下來。

  為什麼要這樣呢？

  這些記憶，有很多他都以為自己忘掉了，卻沒想只是深藏記憶深處，冷不丁在這時冒了出來，偷襲自己。

  無法形容的沮喪與絕望，突然降臨在頭頂之上，如同愈和很久的傷口再度迸裂。

  而在他身前，那黏連狀的血肉物質，已經堆滿了整個咖啡店。

  一片片未知的，帶有腐爛氣味的血肉物質，鋪滿了牆壁，還有一塊塊從天花板上跳落。

  座椅之間，則是一個個失魂落魄，眼睛翻白的路人，在擁擠的咖啡店裡，發出了低低的啜泣聲。

  如同來到了暗紅色的地獄。

  扭曲而詭異的血肉藤蔓，翻騰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每一個被藤蔓纏繞著的人，臉上都不時的閃過一幕幕痛苦的表情。

  他們叫喊，恐慌，奔逃，但又無法真的逃離咖啡店，只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繞著咖啡店打轉。

  看到了肖囂靠近，便如痛苦的人總是喜歡拉著別人傾訴自己的不幸，他們也本能的向著肖囂靠近了過來，伸出了一隻只血紅色的手掌。

  痛苦一直有著分享的本能，此時也不例外。

  「呼……」

  但也就在這雙痙攣的手掌抓到肖囂的身上時，正沉浸於無盡痛苦記憶之中，幾乎難以挪動步子的他，卻猛然抬起了頭來。

  撲通，撲通，心臟跳動如雷。

  但在肖囂的感知里，這心臟跳動的間隔，幾乎達到了一分鐘之久。

  這記憶碎片的襲擊，使得他痛苦不堪，但同樣也立刻引發了他的緊張情緒，思維爆炸能力瞬間開啟。

  他身形左右閃動，躲過了一隻抓向自己的手掌，然後身形旋轉半個圈，狠狠將緊握的槍托，砸到了身前那個人的腦袋上面。

  這人慘叫一聲，暈了過去，躺在地上時，身體上蠕動的紅色觸鬚也消失了很多。

  「這就是靠近了這種畸變生物時的感覺？」

  肖囂咬緊牙關，看向周圍。

  剛剛被記憶碎片割傷身體的感覺，異常清晰，印象深刻。

  其實，那所有的記憶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並不愉快的，但已經被本能壓在記憶深處，平時不去想起。

  之前，它們偶爾也會突然跑出來，瞬間殺死自己的好心情。

  但那畢竟只是在偶爾，只是漫長人生里受到的幾次突如其來的襲擊而已。

  可如今，自己在靠近了這些痛苦蠕動著的藤蔓與觸鬚時，那些記憶卻仿佛活了過來，紛紛湧起，且強烈十倍，襲擊自己的大腦。

  這應該就是這一類畸變生物的能力了，就像窒息人偶可以剝奪人的呼吸能力一樣。

  正常來說，此時被這種強烈的影響，肖囂可能已經失去了思索能力，畢竟大腦被記憶碎片割傷，幾乎完全喪失了完整的思維與行為構建。

  但是，就連肖囂也沒有想到，自己處於緊張狀態時，那種思維爆炸的能力，卻將自己從那紛煩痛苦的狀態之中拉扯了出來。

  這種畸變生物的影響，就是讓人瞬間想起大量不幸往事，讓人短時間內失去自主能力。

  甚至，沉淪於這些記憶之中，喪失自主。

  但是思維爆炸的能力，恰恰可以讓肖囂在精神層面，將時間無限拉長。

  這就使得那種能力對自己的影響，被嚴重稀釋。

  便如拋棄了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一滴河豚毒素便可以殺死一個成年人，但這成年人的體量如果是十個人，甚至一百個人呢？

  思維運轉速度快了十倍、二十倍，他對這種負面影響的抵抗力，便也比普通人要強了十倍、二十倍。

  靠近咖啡店帶來的負面影響，肖囂全都承受了下來，但卻還勉強保持著理智。

  所以，他才可以及時的反應過來，沒有被那個人抓住，傳導更多的痛苦物質進入自己的身體。

  深呼一口氣，他看到眼前怪異的場景，已經有無數人被這咖啡店裡的畸變生物捕獲，圍繞著咖啡店痛苦而驚慌的奔跑，如同扭曲的怪異生物。

  每一個靠近的人都會這樣，幾乎毫無倖免。

  肖囂看著這些人痛苦而混亂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他們的大腦已經被割的四分五裂，混亂不堪。

  人活於世，幾十年間，又還有誰沒那麼幾件被壓在了記憶深處的傷口存在呢？

  或許一直沒有癒合，但只是不再想起來。

  「那就走吧！」

  想明白了這些，肖囂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放任自己的思維爆炸一般的瘋狂運轉。

  思維運轉越快，對這種負面影響便釋稀的越厲害，也就越理性。

  另一個角度說，曾經在那四年裡承受了無窮無盡的折磨與壓抑，肖囂在那種隨時崩潰的環境裡都撐了下來，甚至學會了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學會了讓自己強行保持冷靜，那麼此時的負面影響，比那時候還差得遠，肖囂不覺得自己怎麼就忽然變得軟弱了，連這麼一點點的痛苦就承受不了了……

  這就好比被凌遲而死的人在地獄裡見到了被砍頭而死的人天天哭自己慘，扔過去一個鄙視的眼神：

  「兄弟，你這才到哪？」

  「一刀而已啊……」

  「……」

  腦子裡胡思亂想著，但肖囂其實動作上沒有一絲的猶豫與遲鈍。

  在外人看來，他只是快步走向了咖啡廳，面對著咖啡門口伸出來的無數隻血色手掌，微微皺眉，閃身穿過，隨手握起槍托砸倒了一個衝過來的人影，然後便目光冷靜一掃，將周圍的環境完全收入眼底，然後就看向了自己身邊的三隻惡犬，指著眼前晃動著的瘋狂人群，輕聲道：「給我撕開一條血路。」

  「嗚嗚……」

  三條惡犬剛剛靠近時，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一個個緊緊夾起了尾巴，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但是，隨著肖囂迅速克服了痛苦的影響，它們也明顯緩解，這時正警惕的抬起頭來，一聽到命令，立刻發出低吼，狠狠向前撲出。

  眼前混亂而痛苦的人群，被硬是沖開一道口子，肖囂大步走進其中。

  思維爆炸的能力不僅在幫他對抗暗紅色觸鬚的影響，同樣也讓他在人影晃動的咖啡店裡，尋找著騰挪躲避的空隙。

  而身邊三條勇猛的獵犬，則已經兇猛的沖向前方，幫他撕開一條血路。

  其中，還夾雜著某隻黑白二色高亢的狗高音……

  ……兇猛的黑狗已經沖向了前方，拼命嘶咬，大黃毛也忠誠的守在肖囂身邊，幫它擋住任何一個伸到了身前的手掌與暗紅色觸鬚。

  ……唯有它，跳到了咖啡店桌子上，興奮的唱歌。

  ……

  「還是有點棘手的……」

  同樣也在這個過程中，肖囂已經感覺到了有些壓力。

  雖然有思維爆炸的能力幫助自己思索怎麼躲開那一個個瘋狂人群的撲擊，還有三條勇猛的獵犬替自己解決一個又一個的敵人。

  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快力所未怠了，思維爆炸能力可以幫自己找到一個安全的位置，但在這店裡，根本就沒有安全感的位置，只能不停的對抗。

  衝進來不過半分鐘，他自己便已被人抓到好幾次。

  每抓到一次，都仿佛有無形的尖刺，被種進了自己的腦海，刺得自己大腦劇痛無比。

  每一次，痛苦感都會迭加，他也不知自己的思維爆炸能力，還能幫自己稀釋掉多少痛苦物質的影響。

  甚至，撤退的想法已經屢次生了出來。

  但是，同樣也在這種讓人暈眩又混亂的局勢里，另外一個信息，卻讓他精神一振。

  三條惡犬很忠誠，一直在拼命的嘶咬著所有靠近了肖囂的敵人，哪怕身上的毛都被抓的稀爛，也一點都不在意。

  而隨著它們本能的嘶咬與吞食，越來越多的詭異血肉，被它們咽了下去。

  極度緊張之間，肖囂竟感受到，似乎有某種神秘的信息，直接映入了自己有些昏噩的腦袋裡：

  【物品名稱：三條萌萌噠獵犬】

  【檢測到痛苦物質正在提升，是/否進行強化】

  【強化金額：70積分】

  【強化金額：50積分】

  【強化金額：30積分】

  【……】

  【檢測到物品痛苦物質已至極限，是/否進行強化】

  【強化金額：0積分】

  【……】

  「居然真的可以？」

  肖囂心裡之前的某種猜想得到證實，心裡一時生出了強烈的興奮，甚至沖淡了那如影隨形的痛苦回憶折磨。

  脫口而出：「強化。」

  ……

  ……

  當然要強化。

  本來需要一百積分時，自己都想著要強化，更何況現在是白嫖？

  隨著他這一句話出口，那三隻萌萌噠獵犬，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撕咬著周圍人群的它們，動作忽地停下。

  肖囂甚至也感覺到，在這座城市深處，似乎有某種目光，正向這個方向投來。

  這三隻惡犬，則處於這目光的注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