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相認(3)
2023-10-23 23:44:18 作者: 素織衣
臨出發之前,姑娘和官桂一人給她塞了個手爐她也沒要,那玩意是金貴人用的,她皮糙肉厚不怕凍,拿著反而沉甸甸的,不好用。
但一出門就後悔了,外面實在是冷,跟嶺南的冷完全不一樣。她又不想返回去拿手爐,就只能這般往前面撞著風走。
等到了明堂之時,已經冷得不成樣子。寧朔連忙讓松墨端了盆碳火過去。
徐媽媽坐下來烤火,心裡慰貼,覺得三少爺這般給她臉面,也是愛屋及烏,便越發覺得他可靠。
其實仔細想來,三少爺從來沒有對她們這些奴僕使過臉色,是個真正的君子。
她到寧國公府也這麼久了,還是相信他人品的。但即便心裡滿意,也不敢給他通融,便道:「三少爺,我們姑娘還睡著呢。」
還睡著就是還在生氣。寧朔心裡知曉自己可能真是哪裡做得不好惹得宴鈴生氣了,如今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她是不是可能知曉了自己之前引著她一味往睦州案去的事情了?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就坐臥難安。
徐媽媽雖然是坐著的,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就見三少爺臉色越來越白,跟外頭的白雪也差不多了。
徐媽媽大吃一驚,心想倒是也不用如此,她家姑娘那個軟心腸,耙耳朵般的性子,你就去道個歉,說幾句好話就行了。
無論如何,即便她這種喜歡掄大錘漢子心如止水的老婦人在看見三少爺冒著風雪上山的份上都感動了,何況她家本就動了春心的姑娘呢?
正要斟酌著試探試探,就見三少爺突然就動了起來。
他的腳步越走越快,徐媽媽沒反應過來,連忙探出頭去,抓起他的狐裘披風給松墨推著他出門去追。
「哎喲!外頭風大雪大,趕緊著,給三少爺披上,不然要凍出個好歹來,咱們都不要喘氣了。」
松墨本被少爺突然奔走出門的動作嚇得愣了愣,而後被徐媽媽一催,倒是回過神來,連忙抱著狐裘跑出去。
等好不容易追上三少爺,已經到了盛表姑娘和五姑娘住的院子。
松墨之前就覺得三少爺對表姑娘有些意思。之前是一直都壓著自己,如今知曉自己情意,壓抑不住了,故而狂奔。
他就忍不住搖搖頭,覺得少爺這性子有些極端。
要麼是壓著要麼是狂放,人家表姑娘能受得住嗎?
他擔憂的跟著站在外頭,看了看手裡的狐裘,還是沒給少爺披上。
——都冷了一路了,還是繼續冷著吧。在姑娘們這裡,苦肉計比什麼都好使。
寧朔倒是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只狂奔而來,又止於門口,一瞬之間竟然不知道要繼續做什麼。
盛宴鈴本趴在門口努力瞧,一不小心就看見了門口站著的人,她驚呼一聲,連忙道:「是不是三哥哥來了——」
五姑娘正惆悵自己好似沒有宴鈴這份悸動時,一聽這話,是惆悵也不惆悵了,悸動也不悸動了,只激動得站起來,一個勁的往外看,「哎喲,我就說三哥哥是認真的。他一貫悶性子,後來即便好很多了,也是個克己守禮的,如今能做到這般,想來是害怕了。」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倒是將還沒有回過神得盛宴鈴說得忐忑不安,「害怕?害怕什麼?」
五姑娘噗嗤一笑,「害怕失去你嘛!」
她拿來斗篷,將宴鈴包起來往外面一推,「祖宗,快去吧,三哥哥這般來定然是冷的,快帶他去隔壁堂庭里說話。」
自己家裡,倒是也不用在意那麼規矩了,先把這份情意說清楚吧。
她雙手合十,朝著老天拜,「天爺,可得幫幫他們,本早該在一塊的。」
另外一邊,盛宴鈴出了門,本有千般萬般話要說的,但看寧朔就那麼站在門口,而後看見她出來,突然朝著她笑了笑。
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快穿上披風吧。」
她聽見自己說。
……
一群人挪到了堂庭里,而後都規規矩矩的出了門,在門口站著。
這次來小溪山本就沒有帶多少貼身伺候的人,又都是信任的,徐媽媽追來後想了想,又將幾個小丫頭遣散了去廂房裡烤火,只她和松墨守著門。
雖然不合規矩,但都這種時候了,還要什麼規矩,快讓月老把紅線綁緊了才是道理。
於是屋子裡就剩下了寧朔和盛宴鈴兩個人。
直到此時,寧朔才回過神來。他的身邊有炭盆,窗戶也關得緊,外頭的門口帘子是垂下來的,他已然暖和了起來,但依舊手腳冰涼,但看向宴鈴的目光卻熱切起來。
這是他自己都能感覺到的。他自己都能感覺到了,母親也看出來了,宴鈴……看出來了嗎?
從母親的一言一語裡,他其實也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宴鈴也歡喜他。
不是隨明庭,當然,也不是寧三少爺這個身份。
又或者說,宴鈴應該是喜歡上了他這個人。
他也不是三歲孩童了,自然不會誤會又或者吃醋宴鈴喜歡的是「寧三少爺」,而是很清楚宴鈴喜歡的是他。
無論他是隨明庭還是寧朔,宴鈴都能歡喜上他。來的路上他就想,也許他能突然之間喜歡上宴鈴,把那份師徒之情轉變成男女之情,便是她能看得見他藏匿於不同臉龐之下的靈魂。
他是感動的,歡喜的,享受的,恨不得把自己的靈魂剝出來給她仔細看看,可他又忐忑,猶如此時坐在這裡,千般萬般話只能說出一句話,他說:「……宴鈴,你是不是惱恨我騙了你去查睦州的事情……」
盛宴鈴一直在心裡提醒自己要對他立場堅定些,不能輕易原諒,但他喊一句宴鈴而不是表妹,她就有些鬆動了。
她怔怔看向他,眸子裡都有些淚光出來。
——多久沒有從先生的嘴裡聽見這兩個字了啊……
她喃喃道,「是,我是恨你騙了我。」
從知曉自己的先生就是隨明庭那天起,她就已經萬劫不復了,可他明明知道自己痛苦,卻還在騙她。
她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質問的語氣問他,「所以呢?所以你準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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