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小丑
2023-10-15 16:49:24 作者: 棲逸啦啦啦
在此之前秋玹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梳著油頭的男人,而聖迦南的那種環境背景之下也沒有病人會主動過來跟他們八卦獵手總局裡還有那麼一號人物。
相比起她的無動於衷,琪婭拉的態度就顯得過於起伏波動了。
「立德加爾曾經是參與過百人圍獵大會並且勝出的人。」琪婭拉目光凝視著站在帳篷面前跟侏儒交談著什麼的男人。「也是這一任總教皇親自任命的獵手總局局長,在中央教會的地位甚至並不比一個地方教皇要低。」
秋玹捕捉到其中一個詞。「百人圍獵?」
「那是前幾年的事情了。」琪婭拉目光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打算和這樣一個「精神病人」多講些什麼。「總之,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立德加爾都絕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個地方。」
秋玹聳聳肩,「反正你們認識,那你上去問問他唄。」
琪婭拉以難以言喻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估計是在心裡想果然自己是腦子有問題吧。秋玹回以一個假笑,繼續跟著琪婭拉一起靠在角落裡暗中觀察那位據說叫做立德加爾的獵手局長。
局長與侏儒簡單交談了幾句,就被引著帶進了馬戲團最中心處那頂極為引人注目的帳篷。
秋玹跟琪婭拉又一直在外面等了片刻,等到大部分拿到入場券的人群開始進場了,琪婭拉伸手將背後的兜帽戴在頭上,接著拉了秋玹一把。
「等會不要走散,跟在我身邊。」
「行吧。」
秋玹跟在聖女身後走進中心帳篷,腳步剛一站定,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觥籌交錯燈紅酒綠的場面,就被一股濃重且深厚的香料氣味所包圍。
她有些不適地屏了下氣,都有種錯覺自己是來到了什麼異域風極為濃重的人力市場。而適才緩了會神抬眼看過去,就被眼前的場景震得微微一愣。
站立在她眼前的,竟是一個人首蛇身的女人。
「請出示您的入場券。」
上半身是正常的人類女性身軀,而腰腹以下驟然被一條足有兩米左右的蛇尾取代。那人身蛇尾的女人以一種極為端莊的笑容幅度面對著秋玹跟琪婭拉,後者盯視著對方看了一會,很快移開視線。
「剛才在入口不是已經檢過票了嗎?」
「還有一道程序哦。」蛇女依然維持著不變的得體笑容。秋玹盯著她看了一會,很快就發現了那一直以來隱隱約約給她帶來的違和感是什麼了。
倒並不是因為那條過於詭異的蛇尾,而是她的笑容。
像是被人刻意地用精細刻度尺測量過,嘴角乃至上揚起伏的弧度每毫米之間都精準標齊,甚至在她開口說話的期間,嘴角上揚的幅度在開合之間都沒怎麼變動過。
她根本不像是人蛇雜交的馬戲團成員,反而像是一個精緻的假人。
「別這樣直直地盯著看。」
琪婭拉腳步跨著跟在蛇女身後,一邊悄悄拉了下秋玹的袖子低聲告誡。
後者收回視線,在指定的座位上入座。
她們手上拿到的從打氣球攤位贏來的票,雖然說是終極大獎,但跟現場其他通過正規渠道高價購買來的入場券對比來說還是不夠看的。
這頂中心帳篷整體呈橢圓形,具體樣式參考縮小版的圍坐式體育館。觀眾席落座在上面一圈圍起來的看台上,底下就是演出台,中間設有一層護欄圍著。但是單看那護欄的高度也攔不住什麼人就是了,更像是象徵性地圍了一圈欄杆。
秋玹跟琪婭拉的座位在看台的最側方,屬於那種邊緣票。而剛才秋玹在人群中找了一圈,那個叫做立德加爾的獵手局長此刻就光明正大地坐在那張檔次格局高了一倍不止的vip席上。
如果就看到這裡,那麼一切還都只是普普通通的馬戲配置而已。
但誰都知道,光是看在他們周圍已經落座的觀眾臉上難掩的亢奮之情,就不只是那麼一回事。
「請問需要飲料或者零食嗎?」
正在兩個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的鄉巴佬到處亂看的時候,座位席的走道上,一道聲音這樣問道。
秋玹跟琪婭拉轉過頭,就看見一個小丑打扮的人懷裡背著巨大的售貨框,正咧著一張猩紅嘴唇朝她們笑著。
琪婭拉大概掃了一眼他懷裡的食物,正想要搖頭拒絕,就看見坐在自己身邊,那個黑髮的「女巫」猛地一下站起了身。
「你幹什麼……」她皺皺眉想要拉秋玹坐下,卻見下一秒,驀然反常的人突然朝那個小丑伸出手,開始扒人家衣服。
琪婭拉:「……?」
小丑嬉笑著向後躲避,嘴裡還不斷發出浮誇的叫喊聲。見這處動靜鬧得有些大,直到vip席位上都有人陸陸續續看向這邊,琪婭拉心裡惦記著不能讓立德加爾發現自己的事,於是強拉過秋玹的手不想讓她再動作。
那手卻自己停住了。
秋玹一手抓著小丑的領子,那身肥大的衣服已經被她撕開了一個角。懷裡抱著各色零食飲料的小丑嘻嘻哈哈地朝後退,猩紅嘴角咧起,下一秒秋玹驀然鬆開手,不顧身後琪婭拉的呼喊,子母刀以迅雷掩耳之勢出鞘往人臉上扎了一刀。
小丑白塗的面目揚起,口中發出刺耳到極點的驚叫。
人群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驚到,但卻並不是尋常情況下對於暴力的躲避與不想惹事,反而帶著一種病態極端的亢奮激動,更有甚者揮舞著拳頭起鬨讓她將那個小丑肢解。
秋玹垂著眼瞼注視著雪白刀面上沾染的刺眼血跡,她閉了閉眼,一把推開一個快要擠到自己臉上來看戲的觀眾,徑直轉身逆著人潮朝帳篷的出口跑去。
「你回來!」
琪婭拉在身後叫喊著什麼,很快那聲音便停住了,應該是為了避免再進一步引起立德加爾的注意。
秋玹卻暫時將這些放下了。
她剛才看見了。
在那個「小丑」的衣服胸口位置,有一道被刀捅穿的裂口。
跟白日時分,雅往氣球攤位後面帳篷里的「小丑雕塑」身上捅的位置一模一樣。
先不說雅的立場如何,但是現在艾德跟他們在一起。如果他們真的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被帳篷里擺放的那個小丑「雕塑」傷害了的話,艾德作為隊伍里唯一的新手,必定是眾矢之的。
秋玹一路在潮湧的人群中逆行,現在正好是馬戲團的夜場開放時間。有相當一部分買了夜場票但是沒有搶到這場馬戲入場券的觀眾們仍不死心,即便沒票進場也紛紛蹲在中心帳篷外想要聽聽聲音過癮,對於她這個從帳篷裡面趕著衝出來的人面露不解與一點嫉妒。
秋玹一路跑回那個打氣球攤位,等她趕到的時候老闆早已收攤了,場地里一個人都沒有。
於是她又直接往身後的帳篷里趕,二話沒說掀起帳篷門帘闖了進去,就聽見裡面有人用當地的土話低聲罵了句什麼。
「你幹什麼的?」早先打氣球攤位的老闆正在打水洗澡,聽到動靜不悅地轉身看過去。
「裡面的人呢?」
秋玹率先往開始看見小丑雕塑的位置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原先擺放「雕像」的位置現在已空無一物。她沒有時間過多廢話,一把掀了老闆拿在手上臨時用來防身的氣槍,冰冷刀鋒直直送了過去。
「你、你想幹什麼!」
老闆又驚又怒,一邊雙手被迫舉起一邊還在試圖拉衣服。秋玹緩了口氣,冷聲道,「原先帳篷里的人,現在在哪?」
「這是我的帳篷,裡面哪裡有人!」刀尖又往前送了一些,老闆說話都有些大舌頭起來。「真的沒有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發誓,我出去擺攤的時候怎麼樣回來就怎麼樣的,真的沒有看見任何人!」
「那馬戲團的小丑怎麼會在你的帳篷里?」秋玹反問,「小丑雕像是活的,不是嗎?」
「什麼、什么小丑……」
老闆顫顫巍巍地望過來,顯得弱小無助又可憐,在威脅下也看不出上午那老神在在的悠閒模樣了。「我這裡面就是我睡的地方跟擺攤用的道具,根本就沒有你說的什麼雕像。負責扮小丑的是跟他們表演人員住在一起的,我這裡怎麼會有?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別殺我,求你了……」
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當然也不排除老闆跟那個詭異小丑是一夥的。
秋玹手上的力道輕微鬆了幾分,剛想要開口,就看見下一秒,被她刀尖抵住的老闆突然瞪大了雙眼,顫抖著直直盯向帳篷黑暗中的某個方向。
「你你你你你……」
他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連脖頸處的皮膚撞上刀尖被刺出幾道細小的血口也顧不上疼痛,只是雙眼發直,大著舌頭道:「小小小小、丑……」
秋玹眼睛眯了眯,面上不動聲色,手腕卸了個力,突然反折著朝身後某個方向刺了過去!
嘻嘻嘻嘻嘻嘻……
一張慘白帶著猩紅裂口的臉驟然出現在她面前,上下浮動著口中發出尖銳令人不適的詭笑。
秋玹一腳將那老闆踹出帳篷,迎刀對上了黑暗裡驟然出現的小丑。她手腕翻轉著朝胸膛處刺出一刀,入手觸感紮實一片,像是捅進了層層疊疊密不透風的橡膠中。
刺不破。
——像極了今天白日裡,她跟雅一層一層剝離開的那個「氣球」。
「嘻嘻,嘻嘻嘻……現在輪到我啦……」
小丑面龐中央還帶著剛才秋玹在中心帳篷里劃出來的一道刀口,他歪了歪頭朝著眼前笑了兩聲,突然裂開上揚至耳側的裂口,十指成爪朝著秋玹抓握過來。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雙手指上的每一片指甲蓋都是細小的刀片組成,層層疊疊地密集著,就像是兩把小型齒輪切割機。
這馬戲團里各個都是人才。
秋玹在心裡暗罵,將子母刀收回交疊至胸前擋住了這一擊。卻在驟然碰撞上的後一秒感受到小丑的驚人力道,刀面並未破損,但是身體卻直直被擊著將剛才老闆用來打水的木桶砸了個粉碎。
「哈哈哈哈哈哈!在你臉上也畫一個笑容好不好!畫一個、畫一個……」
小丑有些臃腫的身型高高躍起,大笑而瘋癲地朝著坐在木桶碎渣里的秋玹落下。
指尖上的刀片直直往臉部戳來,秋玹看似坐在廢墟里不閃不避,驟然抬眼,小腿肌肉緊繃著發力彈起,一雙手掌徑直按在了那張混斥著血污與骯髒油彩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
小丑的全身上下都是不可被擊穿的怪異皮膚,只有那張臉,是有破綻的。
象徵著不祥的厄爾庇斯病毒圖騰驟然在他身上蔓延,秋玹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單手拎著刀又是揮擊而上,下一秒感受到腳下地面一陣輕顫,竟是一道龐大身影出現在快要被毀去的帳篷面前。
鏈鋸人臉上的束縛口罩已經被摘了下來,他一把掀開門帘走進來,蒲扇大掌按在小丑骯髒一片的臉上,直直地將人鑲嵌在了地里。
秋玹:「……」
「呃,倒也不必?」
她本來還想要算著時間上去補上幾刀,但是看現在的情形大概是不用了。那小丑被鏈鋸人單手握著整個腦袋死死按進水泥地里,一下一下地砸,光是聽迸裂粘稠的聲音就知道裡面肯定是稀碎,死得不能再透的那種。
秋玹抹了把臉,從地上站起來,接著驚異看見了站在帳篷外的艾德四人。
艾德、雅、壯實男人、還有今天下午跟她默默達成了某種交易的龍三,一個不少,看上去也沒有明顯的受傷斷體。
「鏈鋸下午的時候,聽到工作人員在討論馬戲團里少了一個小丑的事情,他過來告訴我們了,所以我們就對氣球帳篷里的那個小丑雕塑起了疑心。」
雅默默指了指鏈鋸人的方向,語氣里聽上去仍有些不可思議。「說真的,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是這種互幫互助的人。你敢相信嗎?這個消息竟然是鏈鋸人跑過來告訴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