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黑市商人

  千算萬算，秋玹最終還是被巴倫斯當場抓到自己跟別的商人談交易。

  本來她都已經找好藉口了就等著趕緊擺脫巴倫斯然後進入左轉的岔道銷聲匿跡，剛一轉彎沒站穩眼前的所謂黑市接頭人都沒看清楚，身後那聒噪的黑皮青年又急匆匆地追了上來。

  「客人，我剛才替你想了一下！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如果你一天的工錢可以賺半錢銀子，也就可以在我這裡賒半斤的麥子，或者是一斤半的大麥。那麼，如果你兩天賺一錢銀子……」

  秋玹：「……」

  眼前的黑市商人：「……」

  一張臉看上去就能嚇哭小孩的黑市商人抱著手臂，屈腿坐在那張角落裡看上去其貌不揚的攤位面前，擰著眉滿臉寫著髒話。「巴倫斯，搞什麼，拉客拉到我這裡來了？趕緊走，嫌我脾氣太好了是吧？」

  「哎呀，我就跟客人說兩句話。」巴倫斯看上去似乎與那名黑市商人像是認識的關係，嬉皮笑臉笑了兩句，又繼續喋喋不休。

  「誒，客人，你別介意啊，他這人就這個脾氣事實上人還挺好的……別別別雷諾你先別動手，我立馬走人，立馬走！客人你到我那裡去吧，我跟你仔細縷縷你這個工錢的分配啊……」

  秋玹：「你走吧。」

  巴倫斯：「啊？」

  「我有事找他談，你走吧。」

  「找他……」巴倫斯略有些茫然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好幾眼，最終想到什麼似的恍然大悟，又緊張兮兮地走到旁邊拉著秋玹小聲說話。「客人，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得罪人了啊？他們要你出什麼代價，要挖你一個腎？難道是……你找的工作其實是那種地下工作！！」

  「別猜了別猜了。」秋玹面無表情抬手朝反方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你走吧行不行？這是我的私事吧。」

  「對哦……」話說到這個份上，巴倫斯也沒有理由再賴著不走。黑瘦黑瘦的青年嘆了口氣往岔路的另一頭走，走到一半，又突然轉過頭來。「客人如果你想要出售器官的話其實我也可以做的！我還可以安排專業的團隊給你無痛摘腎！」

  秋玹：「爬。」

  終於送走了巴倫斯，她長嘆一口氣，又帶上了點總算放下最後一絲焦慮的莫名心態。

  秋玹走到滿臉不耐的黑市商人面前，笑了笑，換了另一種語氣。

  「我來跟你買血。不過在此之前……又見面了。」

  黑市商人：「你他媽是哪個？」

  秋玹：「？？？！！！！」

  那一刻她著實有幾秒是切切實實的有些發懵，回過神來，又打量幾眼面前那副雖然又是全然陌生嶄新但總歸似曾相識的面貌，眯了眯眼睛。

  秋玹：「你要不要再試試稍微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呢？」

  黑市商人：「老子問你你他媽是哪……」

  黑市商人：「……」

  黑市商人：「您哪位？」

  這個世界怎麼性格重置成了一個暴躁老哥啊。秋玹原地坐下來坐在那張攤位的對面，又打量對方一眼，說實話，比起生氣大概更多的是一種新奇。

  除了暴風雪山莊之外，從開始瘟疫試煉場一直到現在，也就是秦九淵不斷融入世界作為原住民「重生」的這一段時間裡，他每次性格都或多或少有著細微差別。

  這種差別有些顯而易見有些微不可察，應該是根據新融合的「位面原住民」的世界背景以及人物身份特質來生成改變的。

  「秋玹。」

  她直接道，「我是傑羅介紹來的，喏，給你看這個。」

  傑羅就是那個之前跟她一起從黑袍人手裡生存下來的同行男人，也是他給了秋玹地址讓她去聯繫黑市的。

  秦九淵又擰著眉盯著她看了一會，才貌似不情不願地抬手接過她手中的卡片。

  「傑羅……」男人似乎是發出了一聲嗤笑，隨即反手就將卡片拋擲到路邊，抱著手臂坐在攤位前朝她揚了揚下巴。「你想要買血是吧？買來幹什麼？」

  「這應該也是我的私事吧。」秋玹挑挑眉，故意道，「你不是跑黑市的嗎，怎麼連客人的一點私人小癖好都要打探了？」

  「……不說拉倒。」

  男人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哼聲，終是道：「一口價，一杯人血的量五錢銀子，想買多少自己按照這個價格換算，如果數額大的話要提前跟我講。」

  「一次性買二十杯的話，也是一杯五錢的價格，沒有優惠嗎？」

  秦九淵：「說了一口價，聽不懂人話？」

  秋玹：媽的。

  秋玹：「你怎麼那麼凶啊，烏烏。」

  「……」

  「老子……我已經說過了，一口價，沒有優惠，也不能打折。」他深吸一口氣，還是勉強放緩了一點語速。「差價本來就沒有多少，更何況是一次二十杯血的劑量。」

  「可以，那也就是一百錢銀子。」

  秋玹在心裡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在吉瑪宅邸的打工工資來算一天三錢的話，就算滿打滿算干一個月，也不過是九十多錢的概念。而這九十錢中，她起碼要拿出二十多用來吃飯，那麼剩下七十左右，大概還差三十錢銀子才能買二十杯血。

  不過二十杯血中，她可以自己放五杯左右自己的血，這是她測試過的自己身體素質所能承受在一個剛剛好的範圍之內。那麼其實也就不用再去另外找工作，如果這個月吃飯的錢再省下來一點，就剛好夠買十五杯血的錢。

  秋玹越算越覺得自己就像半夜起床去偷馬飼料為了省那一點養馬錢的阿巴貢，哦不對，至少人家阿巴貢還是個富豪。她抓了把頭髮，「那我先跟你預訂十五杯血，這個月底給我，可以嗎？」

  男人沒有第一時間回話，只是又抬頭看了她幾眼。

  「十五杯就是七十五錢……先交定金吧，定金先算你三十好了。」

  秋玹：「我現在身上一錢都沒有。」

  秦九淵眉頭又立馬擰得死緊，「沒錢就敢跟黑市交易，嗯，你怎麼想的？嫌自己命太長，還是身上有幾個腎啊？」

  「哎呀別罵了別罵了。」秋玹撓頭，「這不是怕你一時半會準備不出來，先跟你打個招呼嗎。等我過幾天錢夠了就交給你定金，然後月底把全款給你，這總行了吧。你現在就可以準備了，真的，你放心，我不跑票的，而且我這個人也從來不賒帳的。」

  遠在另一層位面的蒼梧：呵呵，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黑市商人皺眉看了她幾眼，從見到他第一面起他臉上的表情要不是「滿臉髒話.jpg」就是「老子分分鐘弄死你」這類的暴躁不耐煩，眉間褶皺就沒消下來過。

  時間過去挺久，久到秋玹甚至都以為他不會答應這件交易了，男人終於開口，說得卻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

  「我以為你挺有錢的。」秦九淵道。

  秋玹：「有心了。」

  「不是嗎？」他眼神在對面頭頂的位置飄忽不定，「都什麼世界了還有錢跟精力去做髮型，你不是那種用酒漱口的『上等人』嗎？」

  原來是因為這個。

  秋玹眉頭抽了一下，抬手一把將螢光綠假髮扯了下來。

  秦九淵：「！！！」

  「假髮。」她把假髮拿在手裡轉了兩下，又摘下臉上巨大無比的戰術目鏡。「所以你到底答應沒？」

  眼前的黑市商人突然陷入氣氛成謎的沉默之中。

  秋玹：我知道了。呵，男人。

  「那就當你答應了？」她道，「再給我大概十天左右吧，我先把定金給你，然後到月底，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等等。」

  「嗯？」

  黑市商人終於從詭異的沉默之中醒悟過來，抬手胡亂抹了把臉，看起來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道：「手頭緊的話要不你別交定金了，月底直接交錢拿貨吧……七十多錢，也不是什麼大交易，沒必要這樣。對了，零頭也就給你抹了吧，月底你給我七十錢就可以了，湊個整。」

  秋玹：我就知道！男人！！！

  她眉心抽跳一下，此刻臉上的表情絕對算不上黑市商人預料之中的「欣喜若狂」。

  秦九淵：「別太高興，只不過看你是新客戶，給個小便利罷了——不用那麼高興的，哈哈。」

  秋玹：「你給爺爬！！！」

  秦九淵：「……？」

  「你特麼就是看臉吧。」秋玹從坐墊上站起來，把螢光綠假髮摔到他面前空蕩蕩的攤位上。「還端著一副『全世界就老子這張酷哥臉最吊』的樣子，什麼東西啊！之前口口聲聲說著不講價還問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結果後面一看到美女就這幅嘴臉！你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啊！之前都是這麼做生意的吧！爬爬爬！」

  她轉身就走，想到什麼又回過身來彎下腰一把撿起自己的螢光綠假髮——開玩笑，十個絕境通行幣呢，她現在就是葛朗台中的葛朗台，阿巴貢中的阿巴貢。

  身後黑市商人的表情從茫然無措一直開始變化，直到坐在原地半晌後終於明白過了剛才發生了什麼，才堪堪反應過來下意識起身就往轉角追。

  幾分鐘後，商人從另一頭的連接通道回到原處。他站在原地捋了把貼著頭皮的髮根，沉默良久站立著，突然低聲罵了句什麼。

  ……

  「嗐，男人都這樣，不屬於人類物種的『男人』也一個樣，我有經驗。」小璐走在旁邊，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

  秋玹低頭數空間裡可用的工具總數，「三斤大麥省著吃大概可以吃兩天？但是如果要時刻保持充沛體力的話，這樣飽一頓餓一頓會對身體機能造成很大損害吧。」

  小璐：「啥玩意？咱不是在合力譴責老秦嗎，你算這玩意幹啥？」

  「你譴責他幹什麼？」秋玹頭也不抬地朝她擺手，「當時說那話多少有誇大的成分吧，不過仔細想想的話確實還挺生氣的。」

  「不是，咋回事兒啊玹兒？」小璐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別老慣著老秦，你得支棱起來啊！」

  「你不要老是亂用詞語。」秋玹嘆氣。

  「你就慣著他好了！！！」

  「我……」

  滴滴滴滴滴滴。

  秋玹身形一頓，反手摸出放在口袋裡巴掌大小的圓盤。那是她出來之前叫做卡雅的府邸總管留給她的，紅燈亮起來，就代表吉瑪已經回府了。

  而現在，小巧的圓盤中央，一盞紅燈正在閃爍著發出信號光。

  「搞什麼，不是說今天一天都不會回來了嗎？」

  小璐：「啥啊，你要回去了？」

  「確實，看來是一定要回去了，畢竟現在還指著這工作吃飯。」秋玹拉著她往另一頭吉瑪府邸的方向掉頭，「也不知道這個『馬戲團』到底是搞什麼東西的，最好不要讓我真的上去表演什麼腳底踩燈泡吧。」

  小璐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腳底踩燈泡總比跳舞要好。」

  秋玹：「說道這個你之前聽到沒有，之前我不是在和那個傑羅打聽試煉場的事情嗎。他說那個吉瑪，好像是從饑荒開始之後才突然一下子暴富起來擠身進『上等人』隊伍裡面的。」

  小璐：「就一暴發戶唄。」

  「靠發這種災難財起家的人，要麼之前吉瑪家是種糧食出身的，要麼……他大概跟『饑荒』的起源有那麼點關係。」秋玹邊走邊道，「我總感覺吉瑪身上肯定有什麼東西是跟這場所謂的象徵著『拯救』的災難有關的，所以不止是今天，這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有機會我肯定會想辦法留在吉瑪家打工。」

  「行，那我精神上與你同在。」

  「你也爬吧。」

  ……

  「你怎麼才來？」

  卡雅皺著眉看向秋玹，在她身側，零零總總站立著幾名打扮誇張鮮艷的人。此時那些人中有的站得筆挺如臨大敵，有全然不在意明目張胆開小差的，也有明里暗裡上下將她打量個遍的。

  「也沒有遲到吧。」秋玹道，「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一會。」

  「動作快點去換衣服吧。」卡雅皺眉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