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偷雞賊
2023-10-15 16:49:24 作者: 棲逸啦啦啦
只有手搖手電散發出來的微弱光源下,秋玹抿了抿唇,突然道:「你看到了嗎,昨天晚上,那個光頭男人是怎麼死的?」
她前面一個身位的喬爾吉似乎是怔愣一瞬,「什麼?」
「我問你,昨天晚上和你們一個房間的那個光頭男人是怎麼死的?」
喬爾吉反應過來,冷哼一聲,語氣聽起來似是有些不屑。「還能怎麼死的,不是他自己無能被那個女人殺了嗎。」
「你看到了?」
「是啊,那又怎麼樣?」
喬爾吉不可能看到,秋玹還算了解米莎的手段,她想要一個人死並且要繼續裝她的無害新人,就不可能在人前留下把柄。而喬爾吉看到了昨天光頭男人死於她手,要麼就是他昨天晚上同樣沒有入夢並且能力等級都比米莎要高階,要麼就是,換人了。
秋玹頓了頓,「那你幫我問問前面陳鳴還有多久到底吧。」
眼前的「人」似是極通人性那般不耐煩冷哼一聲,緊接著下面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動靜,幾分鐘後男人回過頭,冷聲道:「她說快了,讓你們跟上。」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秋玹就在心中想,應該快要到底了。只是她看不清排在前面幾人包括陳鳴的動作,甚至連前面人的問話都聽不清楚。
按道理來說,在這樣深邃幾乎直上直下的洞口中,就隔著幾步路遠的距離,也不至於連前面說話都聽不見吧。
「……」
在她眼前的這個「喬爾吉」,能夠依據她心中的想法應答,並且。
學人說話。
看著「喬爾吉」嘟嘟囔囔地回過頭繼續下降,秋玹動作緩慢俯下身,一點一點地割斷了那根連接著他們前後的繩索。做完這一切,她回頭去看系在自己身後的秦九淵,後者朝她點點頭,雖然光線太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幾乎在一瞬間兩人達成了某種共識。
秋玹以極其輕緩不被察覺的動作割開繩索,停了下來,現在整個人手腳分立支撐在洞口內壁上。她手掌貼合著的那片土層還傳來浸濕血液獨有的黏膩腥辣,但好在血池最中心最濃郁的那片區域他們之前已經經過了,所以這片區域還勉強能夠忍受。
身後,秦九淵同樣停了下來,兩人把手電筒的那點微弱光芒徹底關上了,也就代表這支五人隊伍的末尾徹底陷入黑暗。
——雖然現在已經不一定還是「五人」隊伍了。
身前仿佛一無所知還在繼續下降的「喬爾吉」嘟囔著,「早知道就不跟著他們下來了」之類的抱怨話語。怕子母刀脫手滑落,秋玹用一截繩索將刀刃綁在自己手上,深吸一口氣,撐在岩壁上的手腳回收,就這樣直直放任自己墜落下去!
「!」
她膝蓋屈立蹲在下方喬爾吉的肩膀上,手中刀刃毫不猶豫下伸朝脖頸處割了過去。
下面,被她驟然失重的重量踩在肩上的人,卻紋絲不動。
在這樣幾近垂直的下降空間中,人依靠一根繩索攀岩在內壁上,這時上方有一具成年人的重量直直墜著壓上來,不說徑直被砸得墜落,過激反應總是要有的。
但是「喬爾吉」沒有,秋玹從上方跳落到他肩上,只感覺直直降落在一片穩如泰山堅硬地面。哪怕她手中刀刃已經順著摸到了他脆弱喉口,對方卻半點反應也無。
秋玹心下感到不妙,手中還是對準喉口刺了下來。輕而易舉就穿透了,一片黑暗中她甚至能感受到溫熱血液噴濺在手掌上。
驀地,一隻手舉上來,握在她抓握刀柄的手背上。
瞬間手背上皮膚接觸到的位置一片腥辣剜痛,如果硬要形容那種感受,大概就類似於,手背上那塊皮被人剝落了。
秋玹抬手甩開手臂,腳尖蹬著肩膀就想要借力往上爬,卻在下一秒看清底下那「人」抬起頭的動作。「喬爾吉」使用的是那種綁在額頭上的探照燈,所以「他」現在由下而上直直仰著朝秋玹抬頭的時候,那照燈在晃到眼睛的同時也能輕而易舉看清那張人臉。
大概是,人臉吧。
乍一眼看過去秋玹竟然感覺到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仔細一看,才寒毛聳立發現那張臉五官竟然是倒過來的。
因為底下那「人」現在幾乎九十度仰倒著臉在由下往上地看她,從秋玹的角度看過去,最上方的是眼睛,最下方的是嘴巴似乎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但很快她由著那獵奇荒誕感反應過來,才發現完全反過來了,在這張臉上,五官全都是倒過來的。
本應該仰倒著臉的姿勢,她現在卻看到了一張由下而上的臉。
似乎是注意到秋玹發現了不妥,那張臉震顫了幾下看上去竟然有幾分開心。緊接著,嘴角向下,拉出一個快要扯破臉皮的詭異笑容來。
秋玹看著那張臉,深呼吸了一口氣,握著刀刃,往臉上扎了過去。
「咕嘰嘰!!!」
那「東西」的叫聲很奇怪,像是猴子受驚時的啼叫,也有點像是公雞打鳴的最後一聲尾音。此刻秋玹整個身子相當於懸空,唯一的聯繫就在腰上繫著的那根與上頭秦九淵相連的繩索上。她腳尖狠狠在旁邊岩壁上蹬了一把將自己送到那張怪臉面前,手上雙刀揮擊了出去。
那張臉似乎是被激怒了,完全顛倒過來的五官上方,尖利嘴角咧開露出其中鋸條般的利齒。它扯開來的這張嘴幾乎占據了整張臉的二分之一,滴著涎水的鋸條利齒撕咬著朝秋玹手掌撞來。
還好剛才把刀綁手上了。
秋玹慶幸一聲,不然就照著現在這情況,保不准一脫手直接墜到底下去。她身體騰空著在直上直下的洞口裡與那張怪臉纏鬥在一起,又一次,手肘狠狠揮擊在面中,那發出尖利叫聲的東西頓了一下,一雙眼睛惡意怨毒看了她一眼,竟然開始長毛。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長出毛髮。
這突然的變故讓秋玹也有點驚訝,在那白中夾灰的毛已經覆蓋住快要半張怪臉的情況下,她想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張臉了。
第一天晚上的時候,在夢境中,秋玹作為「新娘」從棺材中爬起來,當時想要走正門逃出去來著,一下子與門板上方倒吊下來的毛臉對了個正著。
眼前的這張逐漸被毛髮覆蓋的怪臉,就是在夢中看到的那張!
趁著臉還在那裡吭哧吭哧地長毛,秋玹雙手張開撐在岩壁上穩定重心,找准了力之後腳尖毫不猶豫朝著下面踹了過去。而也不知道是那張臉現在正處於發育期還是什麼原因,竟然真的被她一腳踹進了地底黑暗中墜落。
她總歸留著個心眼,正想拉繩子讓秦九淵把她拉上去,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抹極速移動的影子。
「!」
只見直上直下的洞口下方,一個東西正在以高速移動的頻率向上攀爬,它的速度極快,一瞬間,一張慘白毛臉直直突到秋玹眼前!幾乎裂開半張臉的鋸條大口張著朝她咬了過來,秋玹掏出一截鋼管塞它嘴裡,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堅硬鋼管在鋸條利齒的咬合下變得粉碎。
當時,在夢境中那些村民是怎麼對付這張臉的來著?
這張臉看起來好像不是和村民一方的,與那些用來監視新娘的滲人媒婆不一樣,村里人對於它的態度也好像有些微妙。而當時,為首的那個防毒面具,好像是……對著臉潑了一碗血?
那是什麼血呢?
秋玹在懸空空間裡與臉糾纏在一起,一邊努力回想著那天晚上的那盆血。顏色有些黑,聞起來很腥,不像是人血,但也不排除是放久了的緣故。
這樣想著,她手腕一轉輕而易舉用綁在上面的刀刃割開自己腕口,細小血流噴濺出來,全都灑在那聳起的毛髮上面。
沒有用,那張臉的動作停都沒停一下。
那現在的情況下還能弄到什麼血?
……公雞。
這麼想著,她突然想到在自己的空間裡,還放著一隻半死不活之前在人家村里雞舍牽過來的雞,與上一次跟沈驚雪被圍困墓道里掏出來的那只有異曲同工。倒不是什麼偷雞賊了,只是因為她覺得「公雞」這個象徵與「太陽落山之後」一樣,帶有特殊的意義。
好吧,其實說白了還是偷雞賊。
秋玹空出一隻手來將那隻半死不活的公雞從空間裡掏出來,刀口一抹給脖子上放了血。幾乎是在雞血滴到臉上的一瞬間,毛臉口中發出更為尖利悽慘的叫聲,看樣子像是連上面覆蓋著的毛髮都要被燒灼起來發出刺鼻焦味一般。
轉瞬之間,臉瘋狂搖動著想要甩掉沾染在上面的血液,在跌跌撞撞中屢次碰上周圍內壁,最終跌落於底層黑暗中去了。
以防萬一,秋玹給脖子還在滲著血的雞十分奢侈地噴上了止血凝膠,重新塞回了空間,就等著下次還用它。
公雞:我特麼謝謝您。
再次確認了底下那張臉不會再攀爬上來,腰間一緊,秦九淵扯著繩子把她拉了上來。看著穩穩噹噹攀立在岩壁上的人秋玹也是佩服,在這種垂直空間裡靠繩索固定住自己與另一個做著高空特技動來動去的人的重量,也實屬猛男。
「我們自己下去吧?」
她往嘴裡灌了兩口恢復劑,盯視估量了一會底下的距離。「總要下去的,只有這一條路。」
「好。」秦九淵本來就說什麼都好,她有些好笑看了一眼,故意道:「你有什麼想法?」
「我跟著你。」
「嚯。」
……
兩人又下降了大概有十分鐘,最終腳面觸碰到了平地。還算是幸運,他們這從地上下降的路途中,雖然目睹了那一片被開出來的腥辣血池,雖然有了沈驚雪的清(安)心(胎)符秋玹還是不可避免被熏到乾嘔,但這一路上他們並沒有碰到任何一隻剝皮人。
似乎是樹皮真的起到了作用,就是不知道這作用能夠維持多久。
秋玹蹲在地上,用那把小鏟子試探著刨了刨,發現隔著一層堅硬牆體一樣的東西,裡面確實空心的。
「真找對地方了。」
她感嘆,「把這層牆壁或者說是頂面弄開,我們就應該算是進到墓里了吧。」
「我來炸吧。」秦九淵捋袖子,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截雷管。秋玹幾乎是驚奇地看著他掏出雷管,因為說實話,這個問題她一開始就發現了,秦九淵好像沒有武器。
原先的那把子母刀,他在瘟疫的世界給了自己之後,身邊就再沒有一把長期使用固定趁手的武器。他好像一直都是手邊有什麼用什麼,除了其中一把出鏡率還相對來說比較高的雙刀之外,其餘情況都是隨機拿取,比如說從同行隊友那裡順手牽羊。
也是,現在這雷管怕也是順手拿的。
也是,秋玹這個順手拿雞的人好像也沒什麼資格說人家。
兩人定好位置,朝旁邊的土層里飛速挖了個能夠容納身形的洞躲避進去。因為也沒有隨身帶打火機的習慣,秋玹只好拿著她那把機械槍噴火試圖引燃,這個時候她就開始記著沈驚雪那隨便手指點火燒符紙的好來了,想著這次回去了一定要搞個像樣點的全自動無限引燃永不熄滅打火機。
——絕境科研部的那群傢伙也不是搞不出來這種東西。
就是怕會造成夯實層大面積塌方,他們炸藥的劑量是用了很小的一點。爆破起來與之前幾次地動山搖相比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等餘熱散去,秋玹走到被破開的裂口蹲下,又拿著她的小鏟子往下用力挖了幾下,穿了。
她趴在地上試探性往下望了一眼,手電點起來晃了晃,因為角度的原因只看到了一邊成列著的幾座大柜子。
「看上去不是耳室,我們很可能直接下到正室或者偏殿來了。」
這下面成列著的東西十分講究有序,大概象徵著墓主人不一般的身份。
不過就現在這個角度擋著烏漆嘛黑的也看不清什麼,還是得親自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