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夜晚
2023-10-15 16:49:24 作者: 棲逸啦啦啦
「說實話,你覺得那新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還有,麻煩你下次在背後說人壞話的時候不要當著別人的面說。」
秋玹白了沈驚雪一眼,這一次他們沒再敢把米莎放在後面,而是繫上繩子讓她爬在第一位置。現在那個據說是死裡逃生的姑娘正顫顫巍巍地沿著繩索向上爬,而沈驚雪則在後面對秋玹小聲比比。
「放心,她聽不見,我往她背後貼了隔音符。」
秋玹:「你最好貼了。」
米莎突然的失蹤與回歸,在這種地方絕不是一件鬧著玩的事。畢竟誰知道出去的時候是你的同行隊友,回來的又是個什麼「東西」。
她莫名其妙地消失,莫名其妙地出現,偏偏又自稱對於此事毫無察覺。
三個人沉默著向上攀爬原路返回,中途還遇到了一個因為力竭而掛在繩子上昏厥過去的學生。那繩索綁著他盪到了土層邊緣,要不是沈驚雪眼睛毒,還真發現不了這麼一個人。
那學生是之前跟著秋玹下地的,看樣子應該是先他們一步原路返回了,只不過在路上耗盡了所有氣力,現在陷入昏迷。
「挺好,至少還活下來一個。」沈驚雪把他接過來綁在自己的繩索上,沒有繼續說下去。而誰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還有一個學生大概率屍骨無存。
好在,似乎是看他們意在返回,原本地里的一些「東西」也沒有再出現找麻煩。幾人還算是順利地前行,等到又經歷了一番不是什麼美妙回憶的上爬之後,秋玹抬頭眯了眯眼睛,勉強看到了盡頭邊緣。
他們回來的時機大概算得上幸運,現在剛剛處於太陽落山之前的上一階段。不過看現在天際的顏色,用不了多久天色就會完全暗下去。
「回來了!」
葉情朝盜洞邊緣跑來,幾個人先將那昏迷學生運了上去,沈驚雪腳挨到地面還沒喘口氣,就被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快走,有什麼事回去說,要天黑了。」
後山無論是學生團體還是那批留下來的行刑官以為他們幾個今天是上不來了,全都回村里去了,現在空地上只剩下秦九淵跟葉情兩個人還在原地等。秋玹腳步虛浮了幾下,在經歷了一整天連續的高強度極限後她也有點撐不住,更別說後面幾乎是被葉情拽著生生拉上來的米莎。
此刻那個據說是逃過一劫的女孩子倒在地上,腿軟得怎麼也站不起來。葉情動作麻利一把就想要把她背著走,被秋玹攔住。
「你背。」她朝著沈驚雪揚了揚下巴,後者不可置信瞪眼。
「不是,你現在累我也很累的好不好,要知道我當初下去的時候可就一個人。再說,這裡不還有一個人……你別看了。行行行,我背。」
嘴上抱怨著,手裡還是迅速地將米莎扛在背上。那姿勢不像是在背一個姑娘,倒像是扛著自家養的牛崽拉到鎮上去賣。
秋玹無言一瞬,撐著葉情手臂從地上站起來,側身輕言對著秦九淵說了句:「看好米莎。」
說著,跟在沈驚雪背後,加快步伐朝金林村的位置趕去。
天黑的速度比所有人預想得都要快。
白天的時候他們從村里穿過樹林走到這片地方大概要花一個小時左右,現在才堪堪過了二十分鐘,天色就已經暗到一個令人不妙的程度了。
走到最後,他們一行人幾乎在林間奔跑起來。葉情沖在秋玹旁邊,一邊喘著氣道:「我們本來算好時間,想著再在原地等你們十分鐘,如果你們還不上來我們就先回村,這點留出來的時間剛好夠回去的。但是現在你們有沒有發現,在這裡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確實,正常來說,至少是在昨天,天黑的速度還沒有那麼快。
「來不及了。」
秦九淵背著那個昏迷的學生,前行的速度仍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是按照現在的形式來看,就算是再給他們一點時間也不夠趕回去。
「這點時間最快只能到村尾,然後就再走不了了。」
「是的。」沈驚雪在旁邊搭腔,「現在只能隨便找個什麼地方,總之不能露在外面。」
秋玹揮開一根擋臉的樹枝,沉聲道:「但是除非是住在村尾的那些村民願意給我們開門住一晚,不然現在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個。」
這一行人大概除了米莎,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入廟。
沈驚雪苦笑一聲,「上次我跟牧野看見的那個女『菩薩』還沒完呢,現在就又要進去了,還是在這種地方的大晚上。」
「那要不賭一把?」秋玹眼神緊緊盯著趴在沈驚雪背上的米莎,神情中隱隱透著股瘋狂。「看看到底是在太陽落山之後出門死得慘,還是在晚上入廟死得慘。」
「……如果真的要選的話,我選入廟。」沈驚雪長呼一口氣,「晚上入廟會不會碰見供奉的邪神不好說,但晚上出門,必死無疑。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試煉場中的原住民這樣畏懼一樣東西。你沒發現一到黃昏時分所有人都在倉皇往家裡趕,到了晚上更是沒有人會外出,整個村子都如此。我倒是開始好奇,他們到底在怕什麼。」
「你要是好奇可以自己試一試。」葉情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冷聲嘲了一句之後,也同樣選擇了入廟。
他們都知道,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任何一家村民會給他們開門的。
在太陽餘暉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秒,一行人踏入了廟宇的門檻。
「其實也不一定要去看邪神,你們都忘了?大殿隔壁就是裝修到一半給那對新人結婚的禮堂。」
「要說實話嗎?其實我感覺那禮廳比供奉神像的地方還要邪門。」沈驚雪嘆了口氣,「從來沒聽說過哪家辦喜事是辦在佛堂旁邊的,更別提他們請過來庇護新人的,還是個女人,邪神。」
秋玹率先踏入那座白日裡村民們橫眉冷對不讓他們進去的禮堂,「先進來再說吧,天黑了。而且我覺得他們原先供奉的應該是那個慈悲的男相佛,至於那個女人……不知道,可能真是什麼邪神吧。」
一行人踏入裝修到一半的禮廳,那禮堂上下採用的就是傳統意義上婚慶場所的布置,乍一看上去很像秋玹入夢時候看到的那個放棺材的禮堂,只不過那個猜測在昨晚已經被證實了,夢境的所在地點不是在廟裡。
突然,秦九淵一下子將背上昏迷的學生卸下,動作貌似十分嫻熟地從沈驚雪口袋裡抽出一柄匕首,提著就朝某個方向攻了過去。
沈驚雪翻了個白眼,「麻煩您,能不能自己花點錢去買把武器。」
沒人回應,在驟然一聲慘叫下,未完工的屏風四分五裂,從後面露出一張驚恐的人臉來。
秋玹眯著眼睛回想了一會,記得那個人應該是叫做蔣立。
蔣立就是那一組昨天出去找線索但是一晚上都沒有回來的行刑官,他們都以為那兩個人已經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
秦九淵刀尖一挑,那叫做蔣立的行刑官驚恐萬分跌坐在地上,嘴裡不住重複著「別殺我、別殺我……」
秦九淵回過頭看向秋玹。
「你待在這裡幹什麼,昨天晚上又去哪了?」秋玹從善如流蹲在秦九淵身邊,貌似和善,一個拿刀唱紅臉一個微笑唱白臉做得十分熟練。「我們一直在找你們,大家都很關心你們出什麼事了。」
「我、我們……」
「沒事的,你現在又碰上我們了不是嗎。沒人會殺你,你不會有事的。」
蔣立猛地閉上眼睛似是在緩和情緒。
「我不是不想回來,是我……回不來。」半晌,他喃喃開口,嗓子啞得好像一次性十根煙史詩級過肺的老煙槍。「那女人纏上我們了,被她纏上……就再也不能做『夢』了。」
秋玹與葉情對視一眼。
……
一天前。
「咱們找個時間混進去吧,你沒聽那些女人說,她們晚上都在做同一個從禮堂裡面醒來的夢,這禮堂肯定是重要線索啊。」
兩個人的分組裡,同伴蹲在廟堂外面,看了眼防著他們跟防賊似的村民,這樣說道。蔣立摸了摸下巴,倒是有些猶豫。「我們什麼時候混進去,你沒聽規矩說太陽落山之後不能出門嗎?」
「你真的信這些刁民說的話嗎?」同伴斜著眼睛看他,「昨天晚上那夢你不是也做了嗎,在夢裡咱們大晚上地騎馬在村里到處溜達,路上不也碰見了幾個騎摩托的村民嗎?如果真像他們所說的晚上不能出門,為什麼在夢裡他們自己還出來了?我看啊,就是那些村民見我們是外鄉人想要坑我們,而且你知道每個試煉場都可能觸發彩蛋吧,到時候萬一我們就得到獎勵了呢?主線任務統一明確合作的情況下不能競爭只能另闢蹊徑啊,你好好想想,富貴險中求啊兄弟。」
見蔣立有些動搖,同伴加大力度。「再說了,你要實在不放心我們不待到很晚。我看這時候施工隊也要下班了,我們就趁著黃昏的最後一點時間溜進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趕回來,總行了吧?」
蔣立磨了磨後槽牙,頭腦一熱。「行。」
兩個人一直蹲到秋玹他們四個人離開廟堂,蹲到施工隊下班收工,蹲到最後一個監工的村民神色緊張地一邊看著天色一邊往家裡趕。他們站起身,快速從側門溜了進去。
禮廳的正門鎖上了,但窗戶沒關上,兩個人輕便地從窗戶翻進裝修到一半的禮廳,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就這?這還是個半成品吧,我看他們施工隊每天忙活半天就弄出這麼一堆東西來,不是說一周後就要成親了嗎?」
「你管他們呢,」同伴頭也不回地在那翻東西。「趕緊趁還有點時間找找線索吧,你不是一定要趕回去嗎?」
蔣立咽了口口水,餘光瞥到愈發暗沉的天際,不禁加快了手中動作。
「誒,老蔣,你快過來看!」
突然,同伴也不知道是翻出了什麼,興奮怪叫一聲。未完工的紅色調為主禮堂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得格外可怖,蔣立被這叫聲嚇了一跳,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罵了他一聲,還是走過去看。
同伴手裡拿著的,是一塊著色精良的紅色布料。
那匹布足有幾尺長,大紅色染得極正,一看就知道是在這村里不可多得的工藝。蔣立心裡怵得慌還是沒敢上手碰,同伴卻像是著了什麼魘一樣變態似的將布料翻在掌心裡反反覆覆地摩挲。
「說不定是人家做嫁衣的染布呢,你快放下。」蔣立提醒了他一句,「當心新娘子晚上過來找你。」
「老蔣,你還記得那個裁縫鋪的老不死嗎?」同伴卻更加興奮起來,摩挲著那匹布一寸一寸看過來。「做嫁衣要紅布才行,紅布,就這!我們找到線索了啊,那老頭要的不就是這個嗎,到時候我們把它帶到裁縫鋪里,就是第一個找到線索的人!」
蔣立頓了頓。
看著看著,他眼瞳中一片像是要灼燒起來的猩紅,似乎也是被蠱惑了,男人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尖想要去觸那匹紅布。驀地,從他們頭頂上方的位置,隱隱傳來一陣頭皮發麻咯咯咯咯的聲響。
蔣立一下子清醒過來,用力抽了同伴一下。「別管嫁衣了,你聽見聲音了嗎?不能再留在這裡,我們得趕緊走了!」
「走就走……」同伴嘟囔兩聲,將紅布抱在懷裡,率先轉身走出了禮堂範圍。
他們一踏出門檻,腳步就僵在原地。原來剛才發現紅布時所耽擱的時間太久,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徹底黯淡了下來。
蔣立腳步頓在原地,莫名打了個冷戰,縮了回去。
「別走了,要不今晚就留在禮堂里過一夜吧,明早再走。」
「你慫什麼啊,你看我現在整個人都在外面了不也沒事嗎。」同伴抱著紅布白了他一眼,又在原地再次確認了一遍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嘟囔著「就知道村民在說謊」,走進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