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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傳聞中的長老們

2023-10-15 16:49:24 作者: 棲逸啦啦啦
  在通向小鎮出口必經的那棟樓層之上,一個鶴髮銀須卻難掩精壯的老年男性站在那裡,他看上去年齡已經很大了,但穩當身形與全身散發著的氣質都無一不在說明著實力的強大。他手中握著一把形狀怪異的類似黑匣子的物體,此刻一雙鷹隼雙目直直射向站在對面樓頂的秋玹。

  秋玹頓了一下,也沒再繼續往對面樓發射抓鉤,站在天台上遙遙問了句:「哪位?」

  那人依然望向她神情坦然,開口是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科學院,孟歌。」

  是孟子期的祖父嗎?秋玹這下倒是真的有些驚訝,如果真是那個推舉了艾爾梅特拉為第三任先知的孟歌,那豈不是代表著科學院竟然都派出了十二長老來找他們?秋玹原本以為科學院之所以會來找她麻煩是因為怕她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跟在疏影身邊會對她不利,或是在瘟疫橫行的末世里想要與傭兵團強強聯手合作,沒想到事態發展的嚴重性遠超她的想像。

  「哦,您是孟子期的祖父?可惜,我跟他們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你知道我?」孟歌看上去有些驚訝,隨即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我今天不是為了子期而來,而是為你。」

  「我何德何能?」

  孟歌最後望了眼地面上集聚著的士兵,目光有些複雜地望過來,下一秒,他突然一甩手腕啟動了手中形狀怪異的黑匣子。方正的小盒子呈多邊形展開,在一陣機械啟動的錚響中延展伸長變成了一個小型飛行器的模樣。

  「抱歉了,我也不想對一個小姑娘動手,但是為了科技的發展和人類的延續,我不得不這麼做。」他這樣說著,快速伏身從對面的天台邊緣一躍而起朝秋玹飛來,簡易飛行器噴出的冷凝蒸汽將他的身形遮蓋住了大半。在一陣轟隆砸地聲中,秋玹冷笑一聲,滑出手袖中的子母刀。

  為了人類共同發展,為了共同體存在的大義,為了科技延續……秋玹發現她現在真的是對所謂的科學院沒有任何好感,那一個個眼高於頂的機械師們,站在高地上冠冕堂皇居高臨下地說著利己的話語。從到達這個世界以來,她已經聽夠了太多太多類似的高尚理由,而那些所謂高貴的機械師們根本不會明白,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拼盡全力了。又或許他們向來看得分明,只不過蒙住了眼睛不願去看罷了。

  鋒芒出手狠狠划過孟歌手中握著的物體,那又變回了黑匣子模樣的怪異武器頓時又是一陣變換,拼接組合成了仿唐刀的模樣。

  孟歌雙手握住刀柄裹挾著凌冽氣勢向下一劈,秋玹回以短刀格擋,順勢彈出子刀利落地向他門面攻去。而此刻男人手中的武器卻又一次發生了變化,板面上延拼接成了一塊盾牌牢牢擋住這一擊。右手主刀抵擋的動作猛地一輕,秋玹化刺為劈,鋒利刀刃堪堪在看不出材質的盾牌上留下一道長長刮痕。她維持著手中劈砍的動作,突然矮身操縱著子刀向孟歌腳踝處划去。

  孟歌幾個彈跳避過這一擊,略顯老態的身形卻是十分敏捷有力,讓她不禁想起了那個同樣彪悍的老頭。而一想到老頭那個聽上去就不太靠譜的「羅德爾中尉」稱號讓她差點暴斃在傅大人手中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手中進攻的動作愈發狠厲,似在將怨氣發泄到眼前人身上一般。

  意料之中的,孟歌以豐富嫻熟的作戰經驗接住了她的進攻,兩人你來我往招呼了幾下,一時竟有些旗鼓相當的默契。不過,總覺得孟歌沒有認真在打。秋玹皺了皺眉,又看了眼他手中變幻莫測的黑匣子,突然短刀出手晃了個假動作,一隻手以迅雷掩耳之勢抓上了他的手腕。

  觸手卻是一片冰涼。

  她短暫地怔愣了一下,看見不過短短几個呼吸之際,液體狀的金屬就已經覆蓋保護住了他的整隻手臂,形成一枚絕對安全的護甲來。而孟歌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首次沉下了臉看著她,語氣深沉。

  「之前聽傅戟說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你根本就不是這一代被選中的先知,為什麼會擁有屬於第二任先知傅澤漆的能力?」

  「我還想等你們來告訴我呢。」秋玹刀尖一斜迫使他鬆開抓著自己的手,後退一些保持了個距離。「誰稀罕當你們的『先知』啊,我真替艾爾梅特拉感覺不值。」

  孟歌臉色徹底陰沉下去,從一個看上去還算正直好說話的老頭變成了現在的陰霾模樣。他深吸了幾口氣似在緩和情緒,開口道,「不知道你是從哪得知這些事的,但是艾爾梅特拉忘恩負義,背叛了科學院,背叛了我們這些支持信任她的人卻是不爭的事實。」

  秋玹輕笑一聲不知是在嘲諷誰,目光透過眼前的孟歌似乎又看見了昔日那個單純明烈的少女。

  在那場來去都十分突兀的時間旅行之後,他們從傅先生的暗裔工業回來的時候,秋玹曾經悄悄問過秦九淵是不是早就知道艾爾梅特拉不會死,所以那時候才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而當時秦九淵的回答是:「無所謂。」

  無所謂艾爾梅特拉會不會死,第三任的先知會殺了二代目是早已註定好的結局,這與傅澤漆或者科學院的能力和選擇都沒有關係。

  秦九淵說,他在諾貝利第一次見到艾爾梅特拉時,她就已經被科學院作為「叛徒」放逐了。只知道暗裔工業的那場爆炸是艾爾梅特拉弄的,在那場特大事故之後幾乎所有感染人的雛形和相關研究人員全都葬身於大火之中,所以在那之後的三十年被稱為「和平期」的階段內,沒有人知道感染人早在科技革命時就已經存在過了。

  後來,艾爾梅特拉只身前往科學院,她在十二長老面前親口承認了她的罪行,並且質問他們關於研製瘟疫和蓄意殺害黑色人的事。她獨身一人首次以一名機械師的身份站在了科學院的對立面,懷著一腔孤勇與信仰崩塌的絕望試圖要個說法,最終得來的結局卻是被剝奪身份永久放逐。

  事情的真相與否秋玹不想單憑主觀意識來做判決,但是她仍願意向艾爾梅特拉這樣的逆著時代而行的勇敢者給予她最基本的尊重。在那個偏遠腐朽的小村落里,精神明顯已經有些出問題的老婦口口聲聲地求著他們放過那個叫拉爾的少年,說他本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

  但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叫做艾爾梅特拉的少女擁有著他人夢寐以求的天賦與出身,她本該順順利利地成長,本該如所有人期冀的那樣堂堂正正地繼承下一代先知的位置,她本該擁有更好的人生。

  而不是窩在那個小村莊裡,隨隨便便地嫁給一個糟糕透頂的男人,麻木不仁地替昔日的仇人買單,守著她那些被篡改過的凌亂記憶渾渾噩噩地瘋癲生活。

  「你沒有資格這麼說她。」最後,秋玹看著孟歌這樣說道。「你,或者你們,都沒有資格。」

  孟歌不再說話了,手腕上的護甲悄無聲息地褪去,液體金屬重新化形整合出了之前的唐刀模樣,一個旋身掃刀徑直向秋玹橫劈而來。

  再次提刀格擋之時,他乾枯手腕中蘊藏著的千鈞之力讓秋玹吃了一驚。刀鋒相撞發出「噌」的一聲清脆錚響,孟歌身形極快地第二次撩刀,在沒有進入危險感染血統激化的那種玄妙狀態里,秋玹一時有些應接不暇。

  他之前果然留手了。秋玹眯著眼睛頻頻後退格擋,似想要尋找一個抬手進攻的空隙。

  而下一秒,在孟歌一個跳劈的間隙中,她腦中危險感應突然厲聲尖叫起來。再顧不上本來認為自己能夠接下這一擊的想法,條件反射地連忙收回手往後彈跳了兩步。而她原先站立的位置上,幾枚柳葉形飛鏢深深插入地面,鏢尾順著慣性輕微晃動。

  還有一個人。

  秋玹驀地肅了神色,分出一部分精力留在孟歌身上,一邊緩步向後退著精神力發散。

  除了他們倆之外空無一人的天台上,驟然響起一道做作陰柔的笑聲。「小丫頭反應還挺快,就是不知道下一次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出乎意料的,最先皺眉的人竟是孟歌。

  「白禾溪,你怎麼也來了?」他收起剛準備起手的一式,話語中竟然隱隱帶上了些不耐煩的牴觸。

  「傅戟怕你一個人搞不定,所以特地拜託我來接應你呀。」十分做作刻意的尾音一波三折,冷凝蒸汽帶起的煙霧緩緩散去,一個高瘦的人影憑空出現在樓房的頂層。

  陰柔嬌媚的嗓音和「白禾溪」這樣的名字竟然屬於一個男人。高挑的男人踱步從未散盡的白霧中走出,看不出年齡漂亮得過分的臉上還是能夠顯出一點屬於男性的痕跡。

  「哎呀,為什麼一個個的都這樣看著我呀。」男人抬手幾乎是嬌俏地做出了一個捂嘴的動作,「是不是見到我太開心了呀嘻嘻嘻。」

  除開其他不說,他真的長得過分精緻好看了。秋玹暗嘆,一直緊握右手的子母刀卻兀自調轉了一個方向。但是這種人設的話,十個裡面有九個是殘忍心狠手辣的變態。

  幾把飛刀瞬間順著她的身側擦過,秋玹鞋尖一點以最快的速度向白禾溪俯衝而去,手中利刃出鞘,凌空就是一個橫劈。男人挑起尖尖的嘴角又是嫵媚一笑,身影一晃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是怎麼出手,插在地上繫著紅穗的飛刀突然被什麼吸引拔地而起,調轉了方向朝她的幾個要害處毫不留情地襲來。

  秋玹目光一厲閉上眼睛果斷進入危險感應激化狀態,五感在瞬間內提升了一倍。鬼魅身形幾個滑步躲開徑直攻向她的飛鏢,短刀飛速出手揮擊,卻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被對面的男人抓住空隙在她露出細小破綻的肩膀上狠狠來了一下。

  她捂著皮肉外翻的傷口落在空地上喘了口氣,自娛自樂地接著想,這種人設的話,剩下的一個特別變態。

  「哎呀呀,小美人受傷了呀,真是不好意思。」白禾溪似是驚訝地睜大上挑著的雙目,帶著幾分歉意道,「一個激動就手重了,不過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呀。」

  呀·你·媽·啊。

  秋玹單手捂著猛烈作痛的傷口被這種態度搞得有些火大,而不知道他那刀上淬了什麼東西,她直起身來的一瞬頭腦空白了幾息竟有些發懵。

  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意識保持清醒,卻被頭腦中逐漸泛起的層層幻覺般的光影弄得踉蹌了幾步。

  不能在這兒倒下。她心一狠右手摸上肩上的傷口又狠狠將之撕扯得大了一些,在驟然疼痛下總算冷靜了幾分。

  「天哪,這也太狠心了吧,真是看得讓人心疼呢。」

  「白禾溪。」在一旁看了半晌,孟歌終於忍不住出身打斷。「科技革命之後幻視藥劑就被明文禁止使用了,你現在已經算違規了。」

  「不是吧!老古板?」白禾溪誇張地高聲感慨了一聲,指尖地點了點孟歌。「你是生活在什麼年代的活化石啊,況且現在已經是末日了誒,蒸汽時代的末日!難道還會有吃飽了閒得沒事做的人來管你是不是『違規』了?也太可笑……了。」

  男人突然不可置信地停止話語,修長指尖在觸到臉上剛被劃出的長長血痕時頓了頓。

  秋玹單膝跪立於白禾溪斜後方,胸腔上下起伏著喘氣,子母刀刃光潔的柄面下滑下一連串的鮮血。她費勁地笑了笑,即便眼前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了也還是堅持開口。「手滑了一下,不過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呀?」

  說罷,秋玹吊起最後一口氣沖向天台邊緣從18樓的高空縱身一躍,右手輕顫著朝向最後一棟高樓發射金屬抓鉤。她低頭看了眼密密麻麻向這邊湧來的士兵,手腕痙攣著再也抓不住手中的繩索,幾乎是完全砸地摔在了小鎮的出口不遠處。

  第一支衝來的士兵小隊都快要靠近目標了,然而在看清眼前的一幕之後也不禁生生止住了腳步。

  在那之後湧出的士兵們紛紛剎車撞作一團,卻也根本來不及抱怨什麼。

  氣氛在此僵持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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