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類共同進化

  幾分鐘前。

  「出來吧。」秋玹在一片靜默中對著虛空開口。

  層迭著的屍山上方，壹號緩緩從後部走出。

  「你是故意讓我發現你的，為什麼？」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壹號用那由精密金屬鑄造而成的半面身子對著大坑，「我，以前，來過這裡。就躺在，那裡面。」

  順著他手指指向看去，秋玹皺了皺眉。「你是說你之前作為『人類』的時候，也被扔在這裡面做實驗，然後不知道被誰改造成了這個樣子嗎？」

  「我，不記得了。」

  「行吧。」秋玹走了過去，和壹號一起站在了深坑邊緣。「那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接近疏影？」

  「她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但我，不記得，是什麼了。」

  這人是張起靈一族的人吧，秋玹悄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兄弟，那能麻煩你出去一下嗎，我要開始作法了。」

  「外面的路，都被封了。我剛才，試過，出不去的。」

  「那怎麼辦？」

  壹號頓了頓，語氣中突然多了一絲罕見的猶豫。「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

  「科學院也好，某所為也罷，皆是為了實現人類共同進化之目標。」趙明思微笑著環視了一圈眾人，「相信諸位都是明白人，應該懂得要將目光放長遠來看問題。」

  轟——！

  主廣場中心的地面突然猛烈震動起來，幾聲巨響從地底深處傳來，就像是有什麼巨型物體被從高處生生扯下來了似的。

  緊接著，蛛網狀的裂痕從地面高台為圓心向四周發散狀蔓延開來。龜裂地面一下子坍塌，許多沒來得及逃離的士兵哀叫著隨著碎石向下墜落。

  趙明思升起金屬羽翼飛離塌陷區，臉上的表情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此時，塌落地面的邊緣，一隻機械手臂扒住碎石爬了上來。隨著全貌顯露，利落爬上的人正是壹號。隨後，他將機械手臂重新伸下，憑著一隻手借力就拉起了另一個面色慘白如屍體的人。

  秋玹跌跌撞撞地爬上平地，腳尖觸碰在地面上時甚至踉蹌了一下。「秋玹！」疏影從人群中跑出，慌張地沖向她，「你沒事吧你受傷了嗎？！」

  秋玹跌坐在地上朝她胡亂擺了擺手，而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竟然讓她竭盡氣力險些丟臉地倒在地上。於是她不再試圖動作或是言語了，雙手毫無形象地一收，她放任自己平躺在地上。

  「能量液，你們誰那裡還有能量液？」

  「沒了，原先準備的份量就是一人一瓶，本來現在資源就缺乏，沒有多餘的了。」安德愛莫能助地朝她聳了聳肩

  「可是她……」疏影話音停頓了一下，有些發愣地看著那隻伸在自己面前的骨節分明的大手。

  「我的還沒喝。」秦九淵蹲下來，假裝沒看見壹號那樣一把把他擠到了邊上。

  第一次覺得自家老大十分丟人的凌游和傭兵團：……

  壹號被擠到一邊，倒是好脾氣的沒有說什麼，只是以一種莫名目光看了秦九淵一眼，就自動作為背景板不說話了。

  趙明思隱晦著神情看著這邊，半晌，他沉聲開口：「各位，大家都是文明人，總要講講道理。就算退一步說，之前這名黑色人的行為可以不計前嫌，但這次大家可是都親眼看著的。她毀壞川流設施，傷害川流居民，單憑這些事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趙……趙先生！」出乎意料的，最先開口的人不屬於隊伍的任何一方，而是那個抱著安子軒的士兵。

  見自己暴露於眾目睽睽之下，士兵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可還是強撐著顫抖著嗓音開口。「請問，在實驗室內門的那些黑色人屍體，您能解釋一下嗎？我沒有質問您的意思，只要您給出一個理由，我仍願意繼續追尋您！」

  「……」

  「當然了，我的孩子。」趙明思笑了笑，「他們即將獲得新生，擁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強大到讓他人畏懼，不會再因為黑色人的身份而被看不起肆意輕賤。而只要你想的話，你也可以。那麼我的孩子，你想要與他們一起，在烈火的餘燼里重生嗎？」

  「我，我……」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考慮。」趙明思此刻意外的好說話。最後一次，他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故意用誇張而病態的詠嘆調抑揚頓挫道：

  「依某來看，在場的各位是何等的幸運！因為繼人類步入蒸汽時代以來的第一次全面進化的帷幕即將為各位拉開！」

  他立於高台之上張開雙臂，遮天蔽日的金屬羽翼完全張開，讓他看起來宛如神典里於苦難中救贖蒼生的救世主。

  隨著他的動作，被壹號生生打穿的地面下的深坑裡傳來一聲嘶鳴。這聲響像是個什麼信號，接下來，第一個感染人握著碎石從深坑邊緣爬出。而在他之後，一層又一層的感染人群如傾巢之蟻密密麻麻地湧出。

  「趙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麼？！」

  「實現人類共同命運進化，使蒸汽時代邁入新的篇章。」

  老頭狠狠唾了一聲，「呸，這幫瘋子，我早就說過他們行事的方式有問題，沒想到現在竟愈演愈烈了。」

  疏影不可置信地低喃了幾聲，隨後在恆榭的提醒下終於反應過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剩下的戰鬥力了。」凌遊說，「我們的車就停在外面，現在只能打開城門撤了。」

  「打開城門，就這樣放任那些感染人跑出去嗎？川流鎮附近還有黑色人建立的臨時搭建點，我們尚且還有一絲餘力，但那些人就是死路一條了啊。」

  「只能說物競天擇吧。」老頭沉默了一會，終是感嘆道，「我也同意開門撤離，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方法了。」

  疏影面露難色地低下頭，顯然是自己過不去良心那一關。

  川流鎮的全體人民慌亂地四處逃竄。哭喊，哀鳴，嘶吼，尖叫，不絕於耳。

  在混亂人群中，秋玹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她的面色慘白如紙，甚至連最基本的坐立都很難自己完成。

  她靠著秦九淵仰頭飲下怪異的液體。

  秋玹閉上眼平復了一下情緒，低垂在地面上的手腕十指翻飛，似是在奏響黎明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