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吊帶裙的勇者

  從大巴上醒來的時候，秋玹懷裡還抱著她媽臨上車前硬塞給她的烤紅薯。尚且溫熱的食物散發著香甜的香氣，似乎驅散了一些冰雪的寒冷。

  寒冷？秋玹一下子清醒。她猛地回頭看向車窗，窗外的景物早已被冰雪覆蓋，看不出一絲城市的輪廓。

  她幾乎可以確定這裡不屬於她認識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可以說不屬於原來的世界。她清晰記得從她上車睡著到醒來絕對不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她手中還溫熱的烤紅薯就是最好的證明。

  也就是說，就在這一個小時裡，這輛見鬼的巴士，在一個艷陽高照的夏天，從一個草長鶯飛的南方城市開到了這裡？

  秋玹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身邊的座位上，有人輕笑了一聲。

  秋玹面無表情地回頭，一個男人單手支著頭靠在單邊扶手上，微微偏頭與她對視。他的眼神中透著股令人不爽的古怪，就好像是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一般。

  本來秋玹理應生氣的，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男人的面目有種驚人的熟悉，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她抿了抿唇道：「我們現在要去哪？」

  「上山啊，」男人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你沒有接到山莊主人的邀請嗎，那你是為什麼來到這輛車上的。」

  我怎麼知道我怎麼會到了這輛車上來？秋玹心想，這下好了，連回家的機票都可以不用訂了，畢竟誰會想到暑假旅行直接就旅到了他媽的另一個世界來。

  她深呼吸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勉強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問道：「山莊主人是什麼？」

  「小姑娘，」男人似是有些好笑，「什麼功課都沒有做就敢一個人上山嗎？更何況，我又不是你媽媽，沒理由來陪你進行親子互動問答環節。」

  「姐姐，你在吃什麼？好香啊。」沒等她再說話，前排座椅上一個染著囂張黃髮的青年轉過身請求互動。青年穿著寬大的機車外套，一眼看過去耳上至少戴著七八個耳釘，手臂上是亂七八糟的紋身和起碼一根手指上一個的骷髏戒指。

  一個實實在在的社會哥。不過這倒不重要，秋玹面無表情地看著黃髮青年那張略顯成熟好像歷經了很多的臉，心想我今年才19誰給你的臉喊我姐姐？

  黃髮青年並沒有注意她的小情緒，一個人自顧自也說得很開心：「我叫陸行舟，今年17了，我跟你講我可是我們學校那條街上的扛把子，他們都不敢惹我！姐姐你長得真好看，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呀，這樣你就是大哥的女人了以後出門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失策了。

  「……其他事以後再說，對了你知道什麼關於山莊主人的事嗎？」秋玹意識到面對一個話癆自來熟的社會青年，這是一個套話的好機會。

  可陸行舟也只是回應了她一個奇怪的眼神，「難道我們不都是抱著同樣的目的才會收到邀請的嗎？與其說山莊主人是一個人，不如說它是一個『代號』或是一種能力，可以幫人實現內心最深處的欲望，只是在此之前你得按照規則完成它的『遊戲』。」

  「遊戲？需要完成什麼遊戲？」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呀，每次的遊戲都是隨機的。你問我這些幹嘛，難道你不是收到邀請才上車的嗎？」

  「啊……我只是有些好奇我們所有人收到的邀請是否是一樣的。」秋玹敷衍道。

  「肯定都是一樣的啊，要知道，山莊主人可是出了名的『公平』。」陸行舟聳聳肩，故作老成地說道。

  秋玹直覺他話里有什麼隱喻，但很快長得略著急的話癆少年又開始和她扯東扯西，連他家貓昨天竟然吃了五頓飯這種事情也和她說。

  最後秋玹只好裝作自己累了想要休息的樣子才堪堪躲過陸行舟的嘴炮。

  從她醒來為止至今發生的事情已經太過於超出認知了。甚至就在剛才，在她裝作看風景扭頭看向窗外的時候，龐然鋼鐵骨架之下被冰雪掩埋的洞穴里，一道悚然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咬斷了路過行人的脖子。溫熱的血液灑了一地，融在冰雪上方散出白煙。

  「……」

  秋玹死死盯著那灘迅速倒退在視野中的血紅，車窗上的霧氣將她的臉倒映得扭曲且模糊。

  巴士飛馳而過。窗外的景物一點點蕭瑟，而地面上的積雪卻越來越厚，開到後面秋玹都懷疑他們正在趟水過河。

  但身邊的男人，乃至車上的所有人似乎都並不覺得這不尋常的場景有多詭異。他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或低聲交談，或抵頸而眠。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溫馨感，讓她不知道該評價些什麼。

  秋玹又轉過頭去盯著那男人的側臉，突然脫口而出。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這話一出她就後悔了，畢竟這聽上去真是夠老套拙劣的搭訕情節。可是那人卻轉過頭來，墨黑雙目頭一次帶上了些認真。「你總會想起來的，我等你。」

  秋玹：「你說什麼？我覺得我的記憶沒出什麼問題。」

  男人：「我是你男朋友。」

  秋玹：「我給你一拳？」

  他笑了笑。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進山後開了一段路大巴很快就停了下來。

  秋玹把車窗上的霧氣抹去往外看，巴士在半山腰的位置停下，而不遠處連綿的山脈上，一座巨大的山莊別墅聳立在那裡。整座別墅被冰雪覆蓋，讓它看上去沒有絲毫的人氣，就像那種鬼故事裡會出現的陰森古堡。

  這時司機站了起來開始趕人，那個擁有亂糟糟大鬍子的男人像趕著牲畜一樣朝人群揮著手，嘴裡不乾不淨地嘟囔著：「趕緊下車，快點！暴風雪就要來了，老子還要去停車。呸！真他娘的晦氣……」

  人們成群結隊地往下走。秋玹坐在原地抿了抿嘴唇，畢竟那個別墅看上去就像恐怖片或者柯南里會出現的房子，進樓必死的那種。

  「小姑娘，我要是你，就不會脫離人群一個人呆在這種未知的地方。」她愣了一下抬起頭，身邊的男人已經站起來走了兩步，此時正垂下眼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是一個很傲慢的姿勢，偏偏由男人做出來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契合，好像他生來就該是這樣狂妄恣肆不受拘束。

  秋玹最終站了起來選擇下車，他說得是對的，在這種未知下單獨行動是很危險的做法。經過男人身邊的時候她小聲說了句謝謝，雖然原本她最終也會選擇下車，但她還是願意感激這或許稱不上是善意的「善意」。

  耳邊那人似乎又笑了一下，或許沒有，秋玹已經分不清了。

  因為她現在整個人立在寒風中凍成了一條狗，在這個時候她終於明白了剛醒來時男人那古怪的眼神和莫名其妙的笑是為了什麼。

  那麼，提問，一個敢於在冰天雪地中穿吊帶裙的女勇士可以順利活到大結局嗎？

  在這裡統一說一下哈，女主的那個「玹」是第二聲，取的是「玄」的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