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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26:52 作者: 木羽願
    虞清晚像是根本沒聽見旁人說的話,她緩緩抬睫,清凌凌地望著他。

    「不議價。賀老闆買嗎?」

    兩道視線在空中相撞,她的那股倔勁上來了。

    兔子也不是一直溫順的,逼得急了,兔子也會咬人。

    男人的眼眸宛如寒潭般幽深,直視人時的侵略感極強,也叫人讀不懂他的情緒,他的指尖漫不經心在膝蓋上輕叩著,像是每分每秒都在步步緊逼。

    房間內的眾人都被這低氣壓逼得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來,生怕賀晟一個動怒,所有人都跟著一起遭殃。

    可沒想到下一刻,卻聽見男人低聲開口。

    「買。」

    他說出那個字時,虞清晚的心口忽然猛跳了下。

    她把那陣不合時宜的悸動壓回去,抿緊唇。

    下一刻,女人清淺的嗓音迴蕩在房間裡。

    「抱歉,我不賣。」

    周圍的眾人又是一驚。

    賀晟眸色微暗,看著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一瞬間,他也跟著起身,闊步往外走。

    「賀老闆....」

    走廊里,虞清晚剛出來,便聽見身後響起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意識到跟出來的人是誰,她的心下意識提起,有些慌不擇路,看見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徑直便走了進去。

    然而剛推開緊急出口的門,就看見樓梯口被禁止通行的標誌攔住了。

    她才不得不停住腳步。

    還未等她轉身,身後的人已然逼近,退路被盡數堵住。

    熟悉的冷沉檀香從背後覆蓋過來,虞清晚轉過身的剎那,卻被他逼得退後一步,撞上身後冰冷的牆壁。

    賀晟垂眸盯著她,抬了抬眉梢,漫不經心地開口:「跑什麼?剛剛不是還能耐得很,一千萬也入不了眼。」

    唯一的出口被他堵死,虞清晚別開視線,不再直視他的眼。

    「我沒有跑。」

    他的視線不依不饒地追著她,銳利得幾乎快要攫住她的心臟。

    「畫,為什麼不賣給我,不是早就不想要了嗎?」

    大概是因為剛剛看見那副畫,又或者她冷漠的反應刺激了他。

    賀晟絕不會允許,她把他們之間的過去,全部毫不留情地拋下。

    他並不理會她的掙扎,俯下身靠近她。

    虞清晚連忙側過頭,男人高挺的鼻尖堪堪划過她的耳側,勾起一片磨人的顫慄。

    「它不是你當年親手扔掉的嗎?為什麼還要畫下來?」

    他咄咄逼人地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尖銳到她根本無法回答,不依不饒地追尋著她的回答。

    又或者說,他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賀晟忽而又低笑出聲,語氣里染著幾分嘲弄:「虞清晚,你以為我真的在乎那些嗎?」

    虞清晚不知道,當年她從他那裡拿走的東西,她的背叛,他其實從未在意過。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她。

    她明明答應過,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虞清晚動作頓時僵住,下一刻,就又聽見賀晟問:「那副畫,怎麼才肯賣我。」

    他像是耳語般覆在她耳邊,噴薄的熱氣勾起耳畔的一陣酥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蠱惑。

    「一千萬不夠,兩千萬?一個億?」

    虞清晚的呼吸一停,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思索了下,賀晟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極為認真地問:「或者,賀家要不要?」

    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似乎只要她點頭,整個賀家的產業都能被他送到她面前,只為她一幅畫。

    瘋了。

    他簡直不可理喻。

    虞清晚實在受不了他這股瘋勁,她深吸一口氣,剛想伸手推開他。

    就在這時,頭頂的燈光忽然開始閃爍不停。

    還未給人反應的機會,啪得一聲,四周的消防通道徹底陷入黑暗。

    停電了。

    意識到這點,虞清晚的神經倏地一下繃緊,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呼吸也變得急促。

    她很怕黑。

    從前就怕,來到容家之後,容欽華精神狀態不穩定時,就會把她關進別墅負一層的鋼琴房裡。

    房間裡一絲光亮都看不見,卻總能聽見不知道哪裡傳來的水聲,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像是能砸在心上。

    她本就極度畏寒,那個房間陰冷而潮濕,幾乎能滲進骨縫的寒涼,一寸寸折磨著人的神經,幾乎快要讓她崩潰。

    好像世界末日來臨,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腐爛在那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裡,連死亡也無人問津。

    虞清晚的唇瓣忍不住開始發抖,渾身如墜冰窖一般,雙腿也不受控制地發軟,就要滑落下去。

    幾乎是同一秒,她的身體便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托起,緊接著,肩膀也被人強勢地攬進懷裡。

    像是瞬間被人從冰冷的海水裡突然撈了出來,身前滾燙熟悉的氣息頃刻之間將她包裹,滾燙到足以驅趕她身上蔓延開的寒意。

    男人乾燥溫熱的掌心攏住她的後腦,摁向自己懷裡。

    他低聲開口:「閉眼。」

    耳邊明明已經混亂到聽不見任何聲音,虞清晚卻還是聽清了他的話,把眼睛閉上,指尖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襟,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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