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以死謝罪

  原來晏晝一直看著雲以燭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聽見十七的那一聲，以為雲以燭有危險，所以下意識就朝雲以燭跑了過去。

  不知道是習慣使然，還是潛意識知道晏晝在自己的右邊，雲以燭也是往晏晝的那個方向閃了過去，正好就撞進了晏晝的懷裡，頗有點投懷送抱的架勢。

  兩人還因為這個突然的擁抱有些愣神，然後就聽見周圍的人傳來的驚呼聲，想起剛剛十七的警告，晏晝下意識的將雲以燭給護進了懷裡，只是預想中的危險或者攻擊並沒有降臨。

  晏晝和雲以燭反而聽見了身後傳來的悶哼聲，兩人先是看了一眼一邊的十七，結果發現他也是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們身後。

  於是兩人又齊刷刷的轉頭，等看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同樣也是一臉的震驚，愣在了當場。

  如煙手裡正握著自己剛剛被十七打飛的長劍，而這把長劍此刻卻 從她的腹部穿過，只餘下劍柄還留在外面，而她的背後則是露出了穿過她身體的劍尖和一半的劍身。

  十七剛剛正是因為看見如煙撿起了她的劍，還以為她要對雲以燭或者晏晝不利，他們樓主他倒是不擔心，所以下意識的提醒了雲以燭一句，可是怎麼都沒想到，原來如煙不是想要殺雲以燭，而是想要殺了自己。

  雲以燭反應過來眼睛的這一幕，立馬拉著晏晝跑回如煙身邊，語氣快速的說：「晏晝，快給她點穴止血。」然後又對不遠處的十七喊：「把你們身上的傷藥都給我，快！」

  十七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將自己身邊幾人的傷藥都搜颳了出來，甚至是用上了輕功，眨眼間便抱著傷藥跑到了雲以燭的身邊，「雲小姐，給。」

  晏晝這時候已經點了如煙的幾個大穴，可以儘量的幫她減少血液的流失，可是她腹部的血色還是慢慢的暈染開，就像是開在她身上的一朵罌粟，開放的越美麗，就會讓她生命流失的越快。

  雲以燭正打算撕開如煙傷口處的衣服，試試能不能拔劍，卻被如煙突然的抓住了手，然後搖頭對她說：「沒用的，不用費心救我了，」她剛費力的說完這句話，嘴裡突然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你別亂說話，你知道我的醫術很好，說不定就可以把你救回來了呢？」雲以燭想要掙脫她的手，但是又怕牽動她的傷口，又不敢太用力，局勢一下子就僵持了下來。

  如煙卻是輕啟自己被血染紅的唇，對雲以燭笑了笑說：「我知道……你的醫術好，但是……是我自己想要死的，你就算……救了我，我也可能會再死一次，何必呢？」

  雲以燭聽她這話，一下子就卸了手上的力氣，頭低垂了下去，心裡十分的難受，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救人的時候自己的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死，明明是她想救的人，老天卻偏要殘忍的將人奪走。

  「你不是說要讓我幫你送物資去通州嗎？你不是說要和我們一起去賑災嗎？結果你轉過頭就自殺是怎麼回事，難道將這件事拋給我你就可以不用管了嗎？你竟然都這樣，我又憑什麼要堅守我的諾言？」

  雲以燭突然抬頭看著如煙，她的臉上帶著冷漠，但是眼中卻燃著兩簇怒火，這是對如煙輕視生命的憤怒。

  兩千前她剛被鶴慶筠抓住的時候，她就算是面臨死亡，她也在找辦法要活下去，可是現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卻這般的輕視生命。

  她對如煙沒有多餘的感情，所以不可能因為她這樣做而生氣，她氣的只是如煙不尊重生命的態度，哪怕是被別人殺死，那也比自己尋死來的有意義的多。

  如煙聽了她的話，抓住她的手微微的用力，像是真的怕她會反悔。

  「我……我知道你會幫我的，你最尊重……尊重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了，通州的那些百姓，他們……他們都想要活下去，只要你去幫他們……」如煙說道這裡，又咳出了一口鮮血，然後才努力的握緊雲以燭的手，目光死死的看著雲以燭，「只要你去幫他們，他們就一定可以活下去。」

  雲以燭看著她即使到了現在，聽到這件事也十分激動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是看她目前的狀態，不怪怎樣都已經救不回來了，所以最後雲以燭還是在她的目光下點了頭，答應了她的請求。

  如煙滿足的笑了笑，「至於我，我背叛了娘娘，就應該受到……懲罰，如煙只好……只好以死謝罪了。」她說完這番話，突然轉頭看了一眼十七，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嘲諷。

  十七：「？」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女人死之前竟然還記仇，還記著他剛剛提醒雲小姐的那話呢？他覺得他也沒做錯啊，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人願意相信剛剛認識的人吧？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不好意思將自己心裡真正的話說出來，而是有些彆扭的對如煙說了句：「對不起啊，剛剛……是我錯怪你了。」

  只是如煙現在已經不在意他的那句話了，她已經仰著頭，似乎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呆呆的看著空中，突然眼角流下了一串眼淚，嘴巴張張合合的，只有貼近她的嘴，才能勉強的聽見她到底說了什麼。

  「娘，女兒知道錯了，女人這就來……來找你，希望你能原諒女兒……」

  生命的最後一刻，如煙好像突然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時候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她還和爹娘，弟弟妹妹一起生活在一個小村莊，那時候他們日子雖然苦，但也不是過不下去。

  她還記得夏夜裡娘親的那雙蒲扇似的大手，帶著些微的灼熱拍在她的背上，同時小聲的跟她說：「大丫，咱們做人啊，一定要無愧於自己的良心，一定不要做壞事，不然是會要遭天譴的，這句話你一定要好好的記住，一輩子都不要忘。」

  如煙已經不記得娘親為什麼要跟她說那番話了，她只知道她忘了那些話，這些年跟著娘娘做了那麼多的錯事……

  「娘，你會原諒女兒的吧……」

  伴隨著這最後的囈語，如煙鬆開了雲以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