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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24:48 作者: 貓尾翹翹
    緊攥筆的指尖突然被人抓住。

    洛翊風握住她的手,因著動作有些急,無意間將兩人的距離拉近許多。

    脈搏的頻率順著手心傳達到彼此身體,

    安然條件反射去看,恰好跟這人撞上視線。突然湧來的燥熱氣流起到某些作用,莫名其妙為這一對視烘出許多溫情。

    她下意識曲手指,又遲緩意識到自己這樣像是在搔撓這個人的手心。這種動作似乎只在貓一類的寵物身上出現。

    安然立即收回手,

    但她心跳很快,還看到洛翊風在笑,這人甚至笑得肩膀都在輕聳。

    笑了好久後才停下,然後攥拳、翻過手,冷白皮膚在日光下隱約顯出青色脈絡。

    「可以畫這裡,」

    洛翊風挑眉,「這樣也方便你修改,是不是?」

    安然沉默幾秒,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於是草紙就從裙擺變成了這個人的手背。她屏住息,畫草圖時好幾次走神,明明線條的走向和脈絡就在腦子裡,但就是畫不好。手在抖,攥筆的指尖許多次點觸在男人手背。

    筆珠在皮膚上滾划走動,

    洛翊風安靜等著,目睹草圖成形的過程當中,順便見識了場小姑娘忍羞的過程。

    瑩白耳垂在光下剔透似玉,又綴入一絲血色,慢吞吞的向頸側蔓延,在眼尾燒出一抹紅。

    「好了,」

    安然故作鎮定的抬起筆,「麻煩洛叔了,在我結束細節完善之前不要洗,大概需要兩個小時。」

    洛翊風嗯了聲,收回手。

    她挪開視線:「其他地方可以去嗎?現在還沒下課,會不會打擾到學生?」

    安然迫切想要轉移話題,以緩和她和這個人之間愈發不對勁的氛圍。但似乎只是無用功。

    洛翊風放下手,在她分神的短暫幾秒間自然牽住她,領她往斜對角的圖書館走。

    這些動作幾乎是在瞬息間就被完成,安然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她條件反射跟在後面,被握住的手有些燙。

    離開操場以後,剛才那股灼人氣息便隨著消退不少。校園裡種植著很多用來蔽陰的樹,沿小路走過去,幾乎見不到光,風裡甚至還夾雜著泥土青葉的清涼。

    圖書館怕是整個學校唯一沒有被翻修的建築,

    瀝青的磚瓦牆石上爬著細微裂縫,蛛網似的大面積鋪展開。西歐風的紅木雙扇門半敞著,任由風來去時帶走館內紙墨的清香。

    如果不是被人牽著手,安然恍惚間真要以為自己還是十幾年前還在讀中學的時候。她對自己的年齡總是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尤其是在這種讓人恍惚的場景下。

    「來圖書館幹什麼。我對圖書館可沒什麼好印象,以前幾乎沒來過。」

    她想表現得隨意些,但說話時聲音都在顫。

    洛翊風明顯對她的話持質疑態度,但也沒有戳穿什麼,同館裡的管理員交涉過後,似笑非笑的走回來:「是嗎?我還以為像安安這種好學生,上學時會常來圖書館。」

    安然剛想要解釋。

    「最起碼,先前我在這裡的時候——」

    男人話音稍頓,按下電梯樓層後又補充:

    「你是常來的。」

    安然心虛辯解:「你來一中的那次,是我湊巧需要來圖書館查資料,所以經常和你撞見。」

    可不是要來找你,你能不能別想太多。

    後半句原本是打算這樣說的,但話到嘴邊,安然才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

    她甚至都能看到洛翊風又在憋笑。

    在別人面前都不怎麼笑。怎麼,是覺得她太好玩,所以才一直笑嗎?

    女孩惱怒掙開他的手,圓潤杏眸里因著憤懣的小脾氣變得格外鮮活,像是恨不得一口咬上他,但琢磨著不太好下嘴,就賭氣自己大邁步往前跑,離他遠遠的。

    「你怎麼沒有一點做長輩的樣子?再怎麼說也是叔叔輩的人,這麼逗晚輩合適嗎?」

    因為這個廳位於圖書館背光的位置,光線不足,所以即使現在是晌午,屋內依舊昏沉偏暗。

    安然想找燈的開關,但是記不清在哪。

    她順著直覺摸到門側,倒是確實看到個開關,於是沒怎麼多想就拍下去,同時仰起頭,望向記憶中白熾燈的位置。

    啪地一聲——

    是開關被拍合的聲音。

    成排的白熾燈燈管依次亮起,泛起的光線卻並不蒼白刺眼。光線顏色偏象牙,像是老照片經過濾鏡的處理,又被加上徑向模糊的效果。

    和月光極其相似,但比月光更皎潔。

    拱形的頂被設計成深邃而神秘的蔚藍,占據著整個空間的所有上空。西北方偏23度角的一處吊燈上,綴著枚瑩粉珍珠,在光線和背景的襯托下成為整個視野內最亮眼的存在。

    這是……

    洛叔為她準備的?

    安然怔住神,某些情緒像是平衡木一般,原本左右兩端勉強還能對持,

    但現在卻突然多出一股外力,讓她在這瞬間再也難以控制平衡,

    心底釀出微妙卻洶湧的情緒。

    ——自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送她這句話的那個人就靜靜站在十年前同樣的那個位置,隔著幾層重疊的書架望向她,那雙漆沉桃花眼裡也同樣盛著毫無底線的溫柔和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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