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山路盡頭誰為峰
2023-10-15 00:14:14 作者: 不沾酒的殢酒
「stop,please.」情報科的人站出來說話了,人數最多的情報科從中間分開一條路,以供說話的人從道路中央走出來。
溫良之前縮在角落默不作聲的時候就在觀察情報科的人員構成,他發現情報科成員的站位很分散,相比較其餘幾個部門來講,這群人的站位很有章法,每一個角度溫良都能看見一個突出的尖角,而在溫良吸引眾人走到人群前方的時候,離他最近的一側的兩端的人都向前踏了一步,下意識的要做出半包圍陣勢。
就好像提前排練過一樣,而現在他可以確認了,如果說佟一鳴只是在辦公部東庭分部的人里有威望,那現在為他說話的這名女生就是情報科真正的領導者。雖說在場的全是太一成員,她依舊戴著只露出三個孔的面罩,活生生一個將要去rush b的恐怖分子。
她的英文發音從溫良中式英語的角度來說,不是很正宗,但比日本那邊的英語要標準,至少這句話讓人聽懂了。三孔面罩遮蓋住了她的面孔但沒能隱藏她聲音的動聽,夜行衣將她的身材襯托的一馬平川,但溫良看著那過分平坦的機場覺得對方應該是束胸了。
面對溫良毫不顧忌的眼神打量,情報科的大姐大以更為凶厲的目光反瞪了回去,此時辦公部群情激奮的群眾也冷靜下來,他們在等待一個合理的,讓他們足以平息怒火的理由。
戴著悍匪面罩的大姐大用英文說:「你們覺得太一最缺少的是什麼人?」這裡要說明,每個國家都曾想把自己的語言作為地球通用語,東庭在成立聯邦之前也想如此實行,結果百年前實行了一陣子,周邊的附屬國就上奏說真的學不會。東庭的語言,博大精深,就算經過長時間的學習自認為掌握了所有漢字,在不同語境下同樣的字還會有不同的意思呢,所以東庭幾經考慮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於是西歐共榮中英國的語言因為其簡單易懂,二十六個字母排列組合容易理解而得到廣泛認可。
「太一,最缺少的是那種陽光向上,太容易相信別人,做事不經過思考的莽夫。而剛才死掉的那位,恰好就是我所說的人。
我之前與東庭到我們國家的留學生交流過,常常聽她說一句古語,我雖然複述不出來,但她想說的大概的意思就是一個集體的進化過程是追求同伴,排擠對手的過程。我對於她的觀點表示認可。
所以為什麼在我們偉大的組織中,缺少這樣的人,因為我們,根本不需要這種人,所以,殺他,就是最正確的選擇。」她的聲音猶如聖鬥士星矢里紫龍的廬山升龍拳,氣語氣之昂揚足以讓瀑布逆流。語畢,全場寂靜,只有溫良帶著招牌的微笑鼓起了掌,於是情報科的諸位才跟著一同鼓掌。
可是誰又不明白這個道理呢?那個死去的無名者永遠都是那樣的不合群,即使他為人友善,也沒人念著他的好,即使他重情重義,卻依舊找不到知心好友,所有人都對他冷言冷語只是,在他要邁出腿去陪佟一鳴送死的時候,有人會拉住他,要他不要去送死。
這樣的人死了,應該為他可惜嗎?同伴們覺得,應該。他們恨不得當場將那個仍然嬉笑著的殺人兇手撕成碎片,然後燒成灰以祭奠那名陽光的少年,可冰冷的理智警醒著所有辦公部的人,他們身在名處,只要這個執行部的瘋子退開一步逃入情報科的人群里,這場本應稱之為虐殺的戰鬥就打不起來。
「我知道,我都明白的。各位如今的心情不算太好,這樣吧,我有一個主意。」溫良的眼珠轉了轉,將早就在內心演練過的大戲以這樣滑稽的方式說了出來:「我剛才也說了,我要和leader先生去探路的,不如就讓我們在這場比賽里分個生死怎麼樣?」
在命運天平上,人類最為珍貴的砝碼——生命,溫良輕鬆寫意的將他投入到天平的一端,於是他就可以靜待另外一位賭博者下場。他可以肯定,佟一鳴是會下場的。
溫良明白那種感受,即使對肩負的責任感到恐懼,即使要面對不知強弱深淺的對手,只要你站在隊伍最前方,身後有寄託希望於你的人,那就算是惡意的種子,也要在一片血泊之中開出燦爛的花,溫良說那是少年人可悲可憐的驕傲,佟一鳴,至少是現在的佟一鳴說,那是擔當。
「那就不耽誤大家時間了,走吧,這位朋友,我們去爬山。」佟一鳴剛才一直保持著沉默,只是用袖子掩住同僚未曾閉合的雙眼,讓他安息。他起身,無論是出場時的溫和也好,被岩漿趕回來時的狼狽也罷,皆要被這一刻的鋒芒所掩蓋,佟一鳴伸手,前方如地獄,溫良沒有看他,只是轉過身面對那位剛才雖然主要目的是為了節省時間防止內訌,但也算是間接替他解圍的悍匪。
「如果我是活下來的那位,能有幸一睹您真實的容顏嗎?」他對女生說著火熱的撩人情話,(雖然僵硬的英文為這句話的力度減分不少,但溫良的臉可以把這些分再重新加回來)卻只是為了擾亂身後那個男人的心。
「你可以叫我Tina,溫良先生,熙女士曾經擔任過我的老師。」
「嗯,那我想我又多了一個接近你的理由,你說是嗎?Tina小姐。」溫良站的位置離Tina又近了幾分,離這位大姐頭最近的幾名成員已經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擊殺這名膽大包天之人,他們看到了溫良樸實無華的一劍,將他的危險程度提到了很高的位置。而比幾名近衛臉色更難看的,是一邊被眾人無視了的佟一鳴。
「你和我情報上描述的,不太一樣。」
「如果什麼事情都被記錄在情報之內沒有一點誤差,那生命也太過枯燥了,美麗的Tina小姐,請務必在此之後給我一次為你帶來驚喜的機會。」
「我會考慮的。」Tina仰起頭,留在雙孔之中的湛藍色的眼睛忽閃忽閃,溫良覺得那之中是可以孕育星辰的。
「那麼回見。」溫良完成了調情的任務,讓他很失望的是明明他將背後完全暴露給了辦公部,這二十人里照樣沒有一個敢對他動手的,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和美女啊不對,看不見臉的一律按照宋小寶處理,看著他和悍匪談笑風生,溫良要是辦公部的高層,能被這群小崽子氣死。
「帥哥沒有久等吧?我們可以出發了。」溫良主動發起的對話沒能得到回應,很顯然對方所有的耐心已經被消耗一空,佟一鳴一語不發的走到剛才岩漿噴涌的位置,回頭以目示意溫良,眼神里那股「你不會是不敢了吧」的凶光已經快要達到投射在大屏幕上的程度了。
「不要著急,不要著急。」溫良慢條斯理的走上第一條道路,下雨天,有把包擋在頭上防雨的下班族,也會有如溫良這樣即使沒帶雨傘也要走的自信從容的紳士。
佟一鳴看著溫良靠近自己,他的目光盯著對方四周土地的動靜,忽然伸手一推,手掌抵在了溫良的腹部,同時長袖中藏著的魚腸劍就要探出頭來取賊人狗命,溫良順勢後仰,身後,地面翻動,與之前佟一鳴碰上的情景一模一樣,那塊地方的岩漿要噴發了。
佟一鳴即使是瞬間出劍,腳下的馬步依然扎的很穩,溫良用腳背勾住他的腳腕,偏頭躲過那劍身上錦繡花紋絲毫不差於他反曲刀的魚腸,同時腳腕發力,飛速繞著一鳴轉了半圈,然後藉助離心飛向半空,在岩漿剛冒出頭的時候從它的頂空掠過。
試探就此結束,第一關沒想的那麼難,溫良確定了之前的回撤都不過是眼前人在裝蒜,而對方則比自己想的還要強一些。不再起始處徘徊,兩人都以極快的速度朝遠處的山峰奔去,同時接近彼此,在中距離時便用符籙進行你來我往的攻守戰,如果從高空中看就不難發現,兩者的奔行路線合在一處組成了一個不斷循環的等邊菱形,每過一段距離,他們就會默契的靠近對方,在近身肉搏之中互相試探破綻漏洞。
腳下噴涌的岩漿就如同笑話,根本無法妨礙兩人的動作,「叮——」又一次的碰撞,兩把反曲刀的刀尖同時頂在魚腸劍刃上,溫良左右手交錯讓兩把刀成x形固定住劍的位置,然後一記撩陰腿與對方的鞭腿相遇,一觸即分。
兩人的身影跑著跑著就快要到看不到的地方了,Tina率先帶著情報科跟上,然後執法部和辦公部的人也緊隨其後,只有執行部的五人,搖頭晃腦的跟在大部隊最後,辦公部有幾人想將怒火轉移到身後這五個吊兒郎當的人身上,卻最終因為地形緣故沒能下定決心,但是許多人都在心中暗自發誓,這次一定會給那個瘋子一個難忘的回憶,或者讓他再也無法擁有回憶。
就算是「茲事體大」的寶會,也少不了關係戶的存在,這個時候隊伍里個人的差距就體現出來,過了半日,先後出發的順序就已經不再重要,第一梯隊全是各部門真正的尖子,只有九人的梯隊一直保持著中速前進,沒有變化,這其中有兩人是執行部的成員。而第二梯隊以第一梯隊為目標僅僅跟隨,第三梯隊離前兩隻隊伍就有點遠了,但好歹還在前進,最後吊車尾的三個人,每走一步都要為岩漿擔驚受怕許久,肯定是不能通關了。
可就算第一梯隊一直保持著一個不慢的速度前進,他們也沒能發現溫良和佟一鳴。之前還能看到背影的最前方的探路二人組卻已經不再履行探路的職責,沒人知道他們走到了哪裡,只有在經過某處人們發現地上有兩個淺坑時,他們才知道那兩人還在做著事關生命的賭注。
岩漿,泥潭,深海猛獸,雷雨,山頂洞人,雪崩.在起點眾人看著好像離娜拉可也山很遠,實際上就真的非常遠,主辦方還特別好心的為參賽選手安排了包括海陸空在內的各種類別的挑戰,限時六十天,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即使是在整個太一年輕一輩中都算強者的第一梯隊,這次的歷險過程也稱得上刺激了。出身情報科的Tina知曉的消息更多,她知道這一次太一派來的陣容都足夠強力,但仍不是最強,但她想,就算是那幾個被議會高層當成寶貝不肯放出來的人過來參賽,也絕對不可能輕鬆過關吧?
從第一天開始就維持在九個人的第一梯隊一直到最後也還是九個人,無人掉隊無人淘汰,而當他們在鋪天蓋地的雪崩之中闖出活路,最終登上山頂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場面。
娜拉可也常年被大雪覆蓋,可山的山頂上居然是一片綠茵地,寶地主辦方將這座活躍火山中蘊含的力量全都散入了遠方的土地之中,越靠近山頂,熱量反而越低,只有曾經作為火山口的山頂保有了最後一絲餘溫,這也為這座高局雲層之上的龐然大物帶來了最後一點生命力。
Tina看見那個四十三前調戲過他的男孩側臥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支起來撐著頭的右臂上,鮮血還在滴答滴撒的順著石頭落入草坪,肩膀靠近頭的位置,斷裂的骨刺從中脫穎而出。腿上的傷口更是令人膽寒,跟腱幾乎完全斷開連接,只留著一層筋膜維護著僅剩的尊嚴。而最致命的當屬腹部,魚腸劍將他捅了個對穿。
偏偏這樣,他看到有人從山頂唯一的入口進來,還能笑得出聲,只是多日未進水的嗓子剛開口就如鐵匠拉的破風箱,嘔啞嘲哳難為聽也就是如此吧。
「你們,比我晚了好幾個小時呢。」溫良睜開眼,鮮血糊了滿臉,讓他睜眼的動作都有些費力,但他還是指了指一旁的草地,眾人第一時間都被他這幅慘樣騙到了,完全沒注意一旁的角落,佟一鳴的屍體。
如果說溫良的身體像是被熊孩子蹂躪過的布娃娃,那佟一鳴就只能是一團攪拌不充分的肉醬了,從頭到腳,看不到完整的器官,只能從那雙爛成一條一條的步雲履看出死者的身份。
一梯隊裡屬於辦公部的成員沉默小會,轉身沖向石台上的溫良,他心裡想,這大概就是絕佳時機,溫良看著他衝到面前,嘲諷的小小,用盡最後的力氣揮了揮手,身後的黑洞再次出現,將他吸了進去。
辦公部那人殺父仇人一樣的猙獰模樣在黑洞閉合之後仍盤旋在溫良的腦袋中,他以前從未覺得黑洞裡這群星璀璨的景象如現在這般有安全感。
「我這可太貪了點兒.」溫良顫抖的摸出懷裡的令牌,眾人本以為以他的傷勢,令牌肯定已經消耗完了,但此刻溫良的令牌上,依然用明黃色的光輝顯示著:18。
這是圍繞著三個男人的故事,收取三張門票,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