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兩種版本的故事(下)
2023-10-15 00:14:14 作者: 不沾酒的殢酒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兩家在失去了那一位仙人之後另外供奉的幾位也相繼離開,幸運的是他們沒有落井下石,只是不敢再信任兩家的人所以尋找下家去了,這也給了兩家機會,讓他們得以在幾十年後的今天,抱上一條更粗的大腿——序號學院。
於是本來被長輩們教育要縮著頭做人的兩家子弟又開始狂起來了,他們並不需要知道自己家裡為了抱上這條大腿付出了多少,他們只需要知道自己背後又有人了,於是,就有了現在耽醅殺人的結局。
而當年的往事,早在幾十年前就被老一輩用筆記的方式寫在了本上,放在保險柜中傳承至今,然而,故事的真相似乎與田孫講述的略有差別。
「計劃果然失敗了,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有預料到這種結局,甚至可以說其實早就準備好接納這份惡果了,後悔嗎?也許吧,但如果能再重新給我們一次機會,我相信我們依然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只是會再謹慎,再很辣一些。
父親母親死了,二伯死了,叔叔嬸嬸全都死了,孫富貴他們家來的人也都死光了,仙人沒殺我,也沒殺孫富貴,家裡的小輩也都留了下來。這算是對凡人的憐憫嗎?我並不會為此而感激。」第一段,結束。
第二段,開啟。
「是啊,我們早就該想到,東庭有關部門比我們更早展開對這些奇人異士的招攬活動,相比於我們這些只是給些生活資源和金錢的小門小戶,無論怎麼看都是國家機關更適合這些人啊,果然這些人都有一些不能宣之於口的黑暗。
這份仙人給我的藥,說喝了它就原諒我們家族對他的不敬。現在距離我喝下這瓶藥已經有兩個時辰了,還沒有任何的不良反應,這瓶藥是什麼,我會死嗎?如果這就是上天要讓我們延續的代價,那作為家主的我,理應抗下這份懲罰。
身體在衰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哈哈,四十三歲的我長了七十三歲的臉。原來不只是我,田家所有倖存下來的人都慘遭毒手,我們這樣算是活著嗎?我又去看了看父母的墳墓,覺得應該算吧。
第二天就已經和八十歲的老女人差不多了嗎?真是不甘心啊,我這副樣子,該怎麼面對他呢?算了,這輩子大概會這樣匆匆過去吧。
哦,原來孫家也有人吃了那份藥啊,孫富貴也沒能倖免,我們這樣子到底是算禍不單行呢,還是算雙喜臨門?噗,我這樣想是不是太壞了啊,可是合於一墳這種事,其實想想會覺得很不錯。」
時間流逝,日記主人在書本中提到的快速衰老講她從四十三歲的年紀變成了頭髮花白的老嫗,然後這種變化就戛然而止,她的身體機能永久停留在這個階段,既不會回復也不會更糟,然後,日記中間記錄了無數對於耽醅來說無關緊要的事,其中唯一一件值得她留意的,就是那位當初在宴會上大開殺戒的仙人,每隔兩年,就會回來觀察服藥的兩人的情況。
而日記里對於仙人的描述也只是一筆帶過,就在這種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日記持續到了五十年後,也就是今天。
中間有一段話吸引了耽醅的注意:「時光慢慢,歲月變遷,我和他都不再以自己為名,從今以後,我叫田孫,他叫孫田,我們,各自背負起彼此的所有。」
事情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被理清了,耽醅抬手,紫霧在屋中來回穿梭,凡是被它吞進去的屍體和血液,便就此消失。耽老師的面目凝重,自己和那三個蠢學生,意外的被捲入了一個本來與幾人毫無關聯的漩渦。
孫田那兩位活了九十多年的老不死,為什麼其中一位會忽然去世,耽醅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是被那位同行拿去煉藥了,該死的,拿去煉藥不能一鍋端嗎?非要貪一手想把剩下這個再養幾年,現在好了,實驗室里的小白鼠認了新大哥,還是你惹不起的那種。
耽醅不清楚那位五十年前的修仙者如今有沒有加入太一,不過她估計是八九不離十已經加了,不然也不可能在三十年前的那場嚴打中逃得性命。
人的魂魄也是有質量高低之分的,在太一多年的研究中發現,一個人的心智越成熟,那他的靈魂的質量就越高,一個人出生的越短,他的靈魂排異性就越低,而一個人活的越久,他的魂魄內含有的情緒,對納靈境界的人的影響就越低。
於是在很久之前就有人想在這三者中找到平衡點,如何製造一類質量高,排異性低,副作用還小的魂魄呢?這個問題太一的人想了很久,也沒能找到一個完美的辦法,但次一級的在質量高和副作用小之間的平衡,卻有人給出了可以稱作優秀的答卷,便是如今田孫這樣的案例了。
輝月療養院,說是療養院恐怕不搭,藥罐子估計更為合適,幾十年以來,所有在療養院去世的老人,應該都不是正常去世,而這隻抓藥的手,在幾年前終於放到了孫田的頭上,這,也是田孫這個女人的底線,她無法再忍了。
今天是七月十二日,按照以往的慣例,那位仙人來的日期差不多都是七月中旬,旅館修建在半山腰,而養老院卻在山頂的這片別墅群,田孫用幾年的隱忍布局搭上了序列學院的線,如今,正是收網的時候。
「該死。」牙齒在空腔內攪動,看不見的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她纏繞,其實從耽醅進山開始,她就已經落入網中,只是耽醅並不是目標,所以序列學院的人並不打算打草驚蛇,反而希望能將兩人一網打盡。
當然,耽醅她自然是有信心逃跑的,畢竟她的身上還有幾件寶貝,可是她跑了,那三名學生的安危就無人負責了。
豆綠趙粉的生命說放棄就可以放棄,溫良不行,即使是耽醅這樣的人,也是有要堅守的東西的啊,那不僅僅是一名學生,那還是她和熙那群人十年來奮鬥的期望,他可以在三年後死在自己手裡,但絕不能死在這裡。
「算你們狠。」本來她計劃著看看溫良和小女友你儂我儂然後自己在出面挑撥離間,現在算是泡湯了,不過似乎也可以從另一種層面上挺過去。
距離那位真正的獵物到這裡來估計還有兩三天,埋伏著自己的那幫人還不清楚她已經推測出了前因後果,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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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裡,小情侶在燥熱的環境下有些情不自禁,他們還沒跨出最後一步,可除此之外該做的都差不多做過了。嘴唇越貼越近,溫良的腦仁好像被鐵烙過一樣的疼,在欲望高漲時他本就要盡全力壓制的陰暗情緒更是猖獗的沒了邊,本來是雙倍的快樂,結果現在就變成了雙倍的痛苦。
瓊芷嘴唇溫潤的觸感正如一劑良藥,雨化心田,將萬丈怒火澆滅在山谷底部。簡單來講,他被吻醉了。
很可惜,越是良辰美景,就越有不看氣氛的小人來出手將這份寧靜打破的一乾二淨,空氣在爆炸的氣流中撕裂,耽醅自山頂一躍而下,在一眾埋伏著獵物的獵手的冷眼旁觀中,衝進了旅店。
豆綠還在套著田孫的話,趙粉無所事事的玩著手機,她們都被突然闖入的耽醅嚇了一大跳,不明白任務哪裡出了問題。
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分開的兩人看到房門被粗暴的踹開,洛瓊芷盯著那個長相很御的女人,手中氣流翻動,想要給這位不速之客一點教訓,誰知溫良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這是我的老師,別動手。」
耽醅沒有因為溫良的舉動而讓自己的動作輕柔半分,她拽著魏紫同學的衣領,不顧對方的反抗拖著他向門口走去,洛瓊芷見狀,很不滿的喊道:「你們十四院的老師都這麼暴力嗎?」
溫良暗道糟糕,只能寄希望於耽醅趕快離開現場,誰知耽醅停了下來,陰冷的目光從上而下的把洛瓊芷看了個遍,用手抬起溫良的下巴,嘴唇印在嘴唇上,在另兩人驚恐,對,就是驚恐的目光中持續了足足十秒。
「你用的唇膏,味道不錯。」耽醅伸出舌頭舔舔嘴角,似乎意猶未盡。
天空之上,雲霧繚繞中,幾道人影若隱若現,其中一位開口,聲音輕柔:「要動手嗎?」
「不一定留的住。」男聲沙啞而低沉,言簡意賅。
「算了,沒必要抓她,現在她和她的小夥伴們正在進行的事業對我們有利,放她一次吧。」
「那那個溫良洛瓊芷那邊怎麼說。」
「嘖。」主事人對這個問題也很無奈,思考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能再瞞了,把事實都告訴她吧,讓那個叫倪奼紫的小姑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