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改變一個人，需要多久

  對於這個問題，姚光想要給出的答案是，六天。當然他用的並不是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如果是想以最高效最簡便最徹底的方法來改變溫良，最好的操作就是，把洛瓊芷拉到他的面前，當著他的面告訴他，現在我們在面向全世界直播，然後砍下她的頭。

  可這個的操作難度太大了，即使以太一目前在東庭境內的布局也不敢把序列學院招惹的太狠了，更別提姚光這一位在太一中只能在年輕一輩排排位的角色，哦，他都不知道洛瓊芷是誰。

  姚老師採用的策略簡單易懂，從組織發來的魂魄中挑選出其內負面情緒最多的幾個，刪除其中的記憶但保留相關的情緒。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除了那些以吸食生物恐懼過活的怖魔外，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別的生命的情緒。

  雖說毫無益處，但壞處多多。情緒之前就說了，它是記憶中唯一可以被生念境以下的修仙者感知到的記憶，它們純粹而混沌，正面的情緒可以使你整天面帶微笑，負面情緒也能讓你一直哭喪著臉。這兩種情況，其實都不太好。

  姚光所做的事情，那真的是門技術活。把情緒單獨從記憶中剝離出來，再刪除掉原魂魄的主要記憶，這是倒數第三步工序，倒數第二步，他將所有情緒中真善美的一面全都剔除，僅保留了怨憎等陰暗面。然後是最後一步，他將這團陰暗的聚合體重新放回了魂中。

  就這樣，為魏紫同學特製的美味餐點就準備好了，接下來，廚師所要做的，就是等待顧客品嘗完全部的點心，然後舉牌為他打分。

  他做出了五份餐點，而這消耗了他整整一天的時間，而正常剔除一個人的記憶對於一個正向築路（御念之後的階段）進發的修士來說只需要三秒鐘，其差別就好比刪除回收站內所有文件和找出其中一部分文件還原，再將剩下的刪除。由此可見姚老師為了溫良的修煉，那可真是煞費苦心（淚目）。

  他還特地在自己趕工的這一天給溫良放了個假，暫時開放了周圍的結界，讓他帶著豆綠和趙粉出去逛逛。而在他的計劃里，等到溫良回來，就是盛宴開啟之時，只是到底誰才是食客，誰才是餐點，就目前來說，可能性不止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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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曾經在別墅周圍看到的一望無際的草原本身就是一種陣法，那些草就是隔絕他人視線的屏障，只有姚光手中才有打開這道屏障的鑰匙。

  茂盛的草地之間裂開一道縫隙，濃重的黑霧從縫隙中冒出，但與之前不同，這些黑霧一直徘徊在縫隙附近，既不縮回去，也不會漫出來。

  豆綠和趙粉在一邊嘰嘰喳喳，看似打鬧的很開心，可不時看過來的眼神仿佛在明示溫良：你先進。姚老師已經和她們講過了這黑霧的功效，可賣相有的時候真就能決定很多事情。

  已經和黑霧很熟悉的溫良依舊是第一個走進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神秘空間，他現在已經明白了，這片黑霧就是傳送法陣一樣的東西，能夠幫助未修出念的他們進行移形換影。但凡你要是能搞出個六芒星的法陣，後面那倆姑娘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縮頭縮尾。

  仍舊是在這片黑霧之中，明明什麼都看不見，溫良已經是第三次察覺到背後注視著他的目光，可惜黑霧不僅封鎖了他的視覺，還順帶著屏蔽了他的感知，除了一片漆黑，溫良什麼也感受不到，只能任由那道目光盯著，然後自己硬著頭皮等待傳送的結束。

  豆綠的聲音不時從看似很近的地方傳來，都是些沒有營養的，用來給自己壯膽的話，看起來小姑娘很怕黑，這才在黑霧中待了五分鐘左右，她居然已經開始唱起了現代流行歌曲，分貝很高的那種。

  說起來在出門之前姚老師在三人前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也不告訴自己目的地，只說了他們三人在那裡只有一天的停留時間，過了一天他自有辦法讓三人自動傳送回來。

  遠處，熟悉的光明。溫良幾乎是下意識的朝那邊踏出了一步，於是黑霧如潮水般退卻，眼前的光景，卻讓溫良覺得有些眼熟。

  豆綠和趙粉這次也隨著溫良一同踏入此處，溫良從側面觀察著兩人臉上的神情，兩人似乎並沒有遭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如果是豆綠被一道看不見的目光盯了一路，出於鎮定也許她不會在傳送時大聲嚷嚷出來，但她連歌都唱了，臉都丟完了，從黑霧中走出時一定會詢問兩人有沒有碰見什麼髒東西。

  所以那個東西是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還是說它唯獨把自己當成了獵物呢？

  清晨的石板路，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兩邊的古柳隨風搖擺，老街自有一番宜人景致，它在時光沉澱中熬出的獨特韻味值得每一位來訪的遊客靜下心來品悟。

  只可惜三位小遊客都不太解風情，小孩最煩的就是這些暮氣沉沉的街景，在他們眼裡這一整條街的價值還不如一部動畫片。趙粉作為一個一直走在史上最前沿的有為青年（自認為），有著跨越時代的審美和瞧不起舊時代藝術的高傲自尊，所以這兩個人對於此次遊玩的地方都感到很不滿意。

  溫良呢，溫良倒是蠻喜歡看這些老物件在現世中的模樣的，因為這總能帶給他一個信念，事物在經過時光洗禮後未必只有消亡一途，它還可能愈發的珍貴。然而現在他也沒心情去關注身邊的景色了，因為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地方，他是來過的。

  自己在周六購物時遇到了洛瓊芷，具體發生時間是在本書二十五章，後來遇見了魏東洵老師，老師當時帶著採購任務，於是帶著他一起去了一個地方，他現在還記得當時詭異的情景，自己明明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魏東洵聊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目的地，而那個目的地就是這裡，這個熟悉的舊街。

  而還有另一個地方，那個給予溫良恐懼的，被魏東洵戲稱為小二雜貨鋪的地方，那個如同殭屍一樣的老者，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鄉間莊園。

  他的腳步停住了。

  身側，依著牆門佇立的身影是如此的眼熟。破敗的柴門依舊破敗，與之前略有不同的是，門前多了兩盞紅色的燈籠。明明是大清早，燈籠中卻燃燒著火焰，老人雙手都攏在袖子中，就如同電視劇里上世紀的地主老財。

  趙粉與豆綠還在一邊鬥嘴，過了一會兒注意到僵直的溫良，於是目光順著溫良的臉朝向的方向轉動，只看見一扇打開著的破舊的門扉。

  「嘿！嘛呢？」粉兒姐在遠處抱住肩膀喊話，似乎在上次被瞪了一眼之後她對溫良有了些小意見，具體的表現就在於她不再對溫良做一些自來熟的小動作。

  「啊我.」回過神，卻看見遠處的那扇門裡哪有什麼老人，只有兩盞熄滅了的燈籠在門口隨著風搖擺。可是他發誓，剛才看見的絕對不是幻象，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看到的東西是假的，也一定是有些人想讓他看到假的東西。

  越是細想，越是覺得這裡不對勁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在別墅由於結界的緣故，感受不到四季的變化，可這裡，這條舊街，為什麼也是一副盛春時節的光景？所以這裡不僅只有那家小二雜貨鋪，其他的地方也都是修仙地界？

  溫良不想再在這裡停留了，他還記得魏東洵曾經在那家屬於小二雜貨鋪的歐式莊園裡對他說過的話：「絕對不要理他。」還說過：「不要去看他的眼睛。」而後者只不過是唐店長本體的一道傀儡，在當時魏老師的評價里，他似乎連傀儡的眼睛都擋不住，哦，連似乎都不用加。

  現在魏東洵不在，那位唐店長還想要讓他當第九任店長，他真的有可能逃脫嗎？

  他越走越慢，豆綠和趙粉也察覺到了不對，從剛才開始，整個街巷的聲音就全部消失了，無論是樹葉的沙沙聲還是街道旁溪水的波瀾聲，全都消失不見。豆綠張開嘴想要用嗓音喊破這份緊箍的恐懼，然後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街景依舊是街景，突兀的，三人的身側傳出「吱呀」一聲，於是視線集中，溫良的瞳孔緊縮，是那道聯通著小二雜貨鋪的柴門，開了。

  「小友，有段時間沒見了，不知道老夫之前的提議，你是否有考慮清楚呢？」唐店長依舊穿著兩人初次見面時的黃馬褂，鼻樑上掛著帶著細小金鍊的眼鏡，在這無聲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人有資格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