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的智商，缺斤少兩

  沐晨姣不在她的躺椅上，現在是早上十點，算算時間她可能在給某位老師代課。

  想想好像幾次傳送都是出現在學院禮堂的位置，溫良還挺想讓魏老師下次直接把他送回寢室的，等等如果可以的話溫良不太想有下次了。

  雖然和書里說的不同，這種傳送溫良覺得既沒有後腦勺被棒擊的痛感也沒有暈厥感，但是溫同學能感知到每次傳送回來，他體內的魄就莫名少了一些。

  「你還呆在這幹嘛？」溫良身邊，魏東洵按住他的雙肩，將溫良的身體轉向門口。

  「你課不上了？都已經遲到了還不趕快點去找老師？」

  「我周六還有課？」

  「趕快回寢室吧，再不回去沐曉錦能把你頭給擰下來。」

  小沐老師不是說周六周天放假，下周才繼續開課的嗎？怎麼忽然就變卦了。

  其實是小沐老師讓魏東洵去買材料順便告訴溫良今天課照常上，結果魏老師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帶著他一塊去買東西了，而且還沒把今天上課的消息告訴本人。

  溫良緊趕慢趕的跑回自己的寢室時，沐曉錦看起來已經在沙發上呆了很久了，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戳戳點點，小嘴嘟起，明示著某位學生，老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溫良尬笑著走到老師身邊，沐曉錦頭也不抬，稚嫩的聲音里有著火氣：「溫老闆真是大忙人啊，九點上課你現在才回來？看來以後我這做老師的得求著你來？」

  可惜雖然有火氣，但過於少女的音色令人享受，沒什麼師門長輩的威懾力。

  溫良在一旁也不敢說話，只是默默的把剛才魏東洵交給他的黑塑膠袋擺在茶几上。

  專注於手機的沐曉錦抬頭撇了眼桌面，黑色塑膠袋無風自起，懸浮於半空，裡面的物品一件接一件的「跑」了出來。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你先拿去廚房用熱水泡上。」也不見小沐老師動手，一堆用具里的三位幸運觀眾脫離夥伴，撞進了溫良的懷抱，真的是撞，勁道之大讓溫良止不住倒嘶一口氣。

  這三樣東西應該就是斬晦所需要的幾味藥材，那副古怪的模樣倒也符合修仙草藥在溫良心目中的預期。

  「等等.我記得之前教案說什麼六角葉有毒來著這三個寶貝裡面應該沒有它吧？」仔細觀察三者的外貌，裡面並沒有六邊形的藥材，溫良鬆了口氣，他還真怕沐曉錦一時腦抽把什麼有害毒物交給他處理作為「考驗」。

  這都是平日裡熙和沐晨姣沒少幹的事情，溫良因為這些防不勝防的小測驗至少骨折過七次。

  早上放在壺裡用來泡麵的水正好還沒用完，把它們二次煮沸後倒入一個不鏽鋼盆中，這是溫良買的，畢竟之前房間裡只有基礎設施，碗碗碟碟啥的還真需要自備。

  將那根類似木棍的古怪藥物放入開水，棍子的兩端浸沒在水面以下便開始釋放黑氣，片刻間盆中的水就如同墨染。

  不知道各位是否有類似的想法，當你被長輩囑託去做一件事的時候，長輩的語焉不詳會讓你對這件事的某個步驟抱有疑惑，但這時你又不好意思回去問長輩具體的解決方案。

  溫良現在就是這樣，他看著逐漸黑化的水，不知道該不該將其他兩味藥一同放入其中，但自己本身就遲到了，現在沐曉錦看著也不像是想搭理自己的樣子，溫良一咬牙，揮手將另外兩個怪模怪樣的東西也倒進了盆中。

  本來平靜的水面在迎接了外來者之後變得不再平靜，剛才那隻木棍釋放的黑色霧氣似乎不再滿足於水下生活，張牙舞爪著從水裡鑽出來，飄轉升空，最後在天花板處平攤開一層，像極了廚房菜鳥煲湯時忘記關火的場景。

  再看不鏽鋼盆中的水，又恢復了透明的狀態，之前放入水中的藥材全都消失不見。

  但這盆水與之前未放入藥材時的水又略有不同，如今這盆水雖然也是清澈見底，可這透明之中帶著一絲綠意，如同山邊小溪，看著就像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再過五分鐘拿出來。」客廳里傳來沐曉錦的招呼聲，溫良鬆了一口氣，小老師估計是有在關注自己這邊進度的，人挺負責，雖然傲嬌了一點。

  水中的碧綠之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濃郁，到了五分鐘，整盆水的透明度減少，宛如一顆翠色寶石（顏色詳情參照薇爾莉特的胸針）。

  將鋼盆端起搬到客廳，一股穿堂風呼嘯而過，大廳的窗戶全部敞開，窗簾飛揚，沐曉錦盤坐半空，雙臂橫放，一枚「海星」在兩臂的空隙中不斷旋轉，污濁與清明兩團氣體抽絲剝繭般自其內飛出，各占一面。

  半晌，「海星」停止旋轉，它的六隻觸角由柔軟蜷曲變得僵硬繃直，仿佛失去生命。

  沐曉錦抓起六角葉，並掌為刀，刷刷幾下沿著葉子上的特殊紋路將其均等分為十二份，手指揮動，十二份殘屍跟著指尖的方向做起拋物線運動，落入溫良的聚寶盆中。

  溫良受驚了，他沒想到小沐老師隨隨便便就把應該是有著劇毒屬性的東西朝學生扔過來，幸好他的心理素質過硬，端穩了手裡的盆。

  六角葉入水無聲，甚至沒有激起波紋，它像一個淨化器，本來綠意盎然的水再度變回了最初普通開水的模樣，甚至還變本加厲，更為透明。

  如果不是手中的重感告訴他盆里絕對裝了些什麼，與水僅僅貼面之隔的溫良甚至以為盆里的水都已經蒸發了。

  「這叫虛無之水，這土名字也不知道誰起的，你喝就完了。」

  沐曉錦重新坐回沙發上，擺起一副嫌棄臉，開始玩她的手機，也不知道她成天在那翻什麼，總不會是打遊戲吧？

  「喝三口，然後去床上躺好。」用著最純真的語氣開著最快的車，溫良又看了看沐曉錦精緻的少女臉蛋，默念「奶奶」心咒，平復內心本不該滋生的邪惡想法。

  「咕嘟咕嘟。」的確有液體從喉間經過，但身體卻沒有給自己反饋出濕潤的觸感，就像是水在從嘴裡咽下的時候消失了一樣。

  「哼。」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旁邊的沐曉錦又發出嫌棄的聲音，小眉毛一挑一挑的，讓人想把她揉進懷裡好好.好好呵護。

  將水盆放在茶几上，溫良開始了自己的漫漫征途。

  客廳到臥房的距離也就十幾步路，可溫良走到一半時就開始步履維艱，四肢的感知都消失了，他感覺自己從人類變成了軟泥怪，行進方式全靠蠕動。

  這當然是他的錯覺，也是他體內的魂暫時潰散的後遺症，不過人處在這個時期時，他的行動方式倒是確實很有節目效果，太一的很多老師都喜歡在自己的學員斬晦期間準備一台投影儀，把自己手機錄下來的畫面放在大屏幕上。

  沐曉錦當然不會例外。

  在她的視角看，溫良的雙腿變成了羅圈狀，在半蹲與跪地間重複，靠著向前的慣性，單膝交互著滑行前進。兩手也不安分，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正在舉行奇怪儀式的邪教徒。

  用手機記錄下黑歷史，沐曉錦等著溫良失去外在意識後撲倒在地，誰知他硬是「走」到了床邊，隨後上身後仰嫻熟的接了一個鯉魚打挺，於是「啪嘰」，他整個人趴在了床上。

  「意志力也算可圈可點。」以極不符合外表形象的口吻點評了一句，小沐老師用食指沾了一點盆中的水，走到床邊，用念將溫良翻了個個兒，手指點在他的眉心。

  「讓我找找，哪些是要刪掉的.」

  熟悉的虛無世界，溫良依舊能看見極遠處那道並不純粹的光芒。為什麼要用不純粹來形容一束光，溫良也不知道，這是他下意識的想法。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裡了，修行階段沒少和泥丸宮打交道，聚魄針還矗立在這片天地之間，可往日攀附在它們上面的混沌氣息足有一大半開始重新在虛無中瀰漫。

  散開的是被一劑湯藥打散的魂，還留在針上的，是溫良自己的魄。

  溫良心念一動，聚魄針上的魄應令而行，它們成群結隊有組織有紀律的穿梭在一團又一團「魂」中，找尋其內涵蓋的與魂不相容的特殊氣息，每找到一縷晦，溫良的魄就會一擁而上，將它包裹，吞噬。

  在溫良專注於斬晦時，一道人形光影出現在了屬於溫良的泥丸宮中，看模樣無疑是沐曉錦。少女模樣的光影在大團大團的魂之間左顧右盼，似乎在考究著什麼。

  「又到了激動人心的教師整活環節！」這可以說是太一自古流傳的慣例，老師消除學生部分無關緊要的記憶，留下蛛絲馬跡讓學生靠著自己與魂魄的連接找回記憶中缺失的部分。

  當然，突然性的記憶缺失會讓人變得有些呆呆傻傻，而看別人出醜也是太一組織里的前輩們「好為人師」的重要原因之一。

  靠著自己找回記憶對後續魂魄交融的修煉很有幫助，當然，如果找不回.那就是找不回來了，難道還指望老師幫你忙？別傻了孩子。

  不過沐晨姣忘了和沐曉錦說溫良要去執行部的事，所以小沐老師還是抱著玩鬧的心態隨便挑選幾個記憶刪除。

  思索了一會，她將一片區域內的魂匯集成球狀，右手一抓，小球的體積就減少了三分之一。

  「和地痞流氓群毆？這種事沒必要留著吧，小打小鬧上不了台面。

  這是榮獲校三好學生？這成天打架的小混混居然能獲此殊榮？？不行，刪了刪了。

  小女友？吾輩修仙應該摒棄外物，你這塵世的情感就隨風.誒是個七院的學生，嘖嘖，那留著吧。

  怎麼沒找到他爸媽的記憶？又一個父母雙亡？」

  左邊削一刀，右邊抹一塊，溫良魂中蘊含的記憶就這樣被沐曉錦輕鬆的奪去不少，不過畢竟不是完全的抹殺，在人形光影手中消失的記憶只是被藏到了更為隱蔽的地方。

  在泥丸宮中無法感知外界時間過了多久，總之，在那些魄自主歸位時，就代表本次斬晦該結束了，附在聚魄針上的魂與晦緊密相連，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對它們開刀。

  睜眼，熟悉的天花板。

  「我這是」溫良從床上起身，明明斬晦的所有程序都是在泥丸宮進行的，但他就是感覺渾身酸痛，好像身體被掏空。

  「嘶——我記得我是要斬晦來著，現在是弄完了？」身體的酸痛還在次要，他的腦殼現在是劇痛，就好像有一棵樹苗在他的腦海里生根發芽。

  沐曉錦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現在這個情況是不是斬晦之後的正常反應啊.

  捂著頭低聲哀嚎了半小時，腦部的疼痛終於有所減弱，身體卻因為溫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更為酸麻了。

  於是，三小時後，在經歷反覆折磨後的溫良大徹大悟，他忽然覺得世界變得簡單了，真理與他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間。

  他看著臥室內落地鏡中的帥哥，嘴角上揚十五度，露出靚仔的微笑，嘴中吶喊他剛剛探索奧秘許久才尋到的至理名言：

  「歪比歪比，歪比巴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