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光陰至此，以終為始

  房子的門鈴隆隆作響，震得溫良腦袋暈乎乎的，這音量溫良都懷疑那門鈴里是不是藏了個F1方程式賽車發動機。摸出手機一看，nmd凌晨四點半。

  來的匆忙沒有準備睡衣睡褲和換洗衣服，不過這一點校方早有準備，房間的衣櫥里塞著許多廉價的秋冬季節衣物，指望舒適度肯定是沒戲了，但誰讓昨天自己把身上穿的衣服給洗了呢。

  穿著品味奇怪的格子狀棉毛衫衫推開開門，門外是一條立著身子的小白蛇，一般來說蛇豎直身軀代表著你入侵它的領地了，它在警惕你。

  不過眼前這條一米左右全身潔白唯獨兩眼殷紅的小可愛似乎只是想把頭湊的離溫良更近一點，以方便溫同學把它嘴裡的信拿下來。

  溫良試探了兩下確認這蛇真的沒有攻擊他的意思，就伸手去碰那封信，把信從蛇嘴中取出時，小白吐出蛇信碰了碰他的手，然後上下搖擺身軀，做了個狀如點頭的動作後，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樓梯口。

  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張折迭的紙，空白處還有兩個蛇牙留下的孔。信題頭是分班名單，其實溫良是搞不懂螣院學生一共才二十七人，為什麼還要分班的。但既然校方有要求，那做學生的就遵從唄。

  螣院十分現代化的分成了AB兩個班級，雖然信里沒說但應該是根據這幾次的測試成績分的組。

  好學生溫良當然是在A班了，然後他看見了信里寫著：A班課表詳見新生手冊p7。

  危！

  修仙學校不應該是那種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節奏嘛？你把神通法訣一股腦的塞給我，然後我自己練不才是正常走向？為什麼還有課表這種東西，難不成我們堂堂魔教中人居然還要上課的？

  取來新生手冊，翻到第七頁，emmm，可能是展開方式不對，我們再翻一遍.（摔！）

  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六吧？為什麼周六周天的全天都有課？人家高三雖然周末作業多了點，但好歹是有雙休的，你這是真不拿學生當人看啊。

  而且每天第一節課是早上七點開始，最後一節課是晚上十點結束，這還沒算上課表最底下那個十點到十一點的晚自習。兩堂課之間只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午休更是被壓縮到只剩下半個小時，冒昧問一下，貴校這作息安排是跟誰學的？

  今天第一節課是凝實技巧講解，不過信上說六點半就要求全員在之前的大禮堂集合，老師要進行「課前心理輔導」，然後由課任老師帶隊去教室。

  由於學院的特殊性質，以及總共就二十七人的稀少人數，沒人敢玩遲到不來這種花活。

  提前一小時出門也沒找到小賣部的溫良只好空著肚子去大禮堂。他到的時候才六點十五，但人已經快齊了，正在那兒交頭接耳，互相加微信QQ。

  昨天受重傷那幾個現在也活蹦亂跳的，看起來並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

  「那個，帥哥！」上次尬聊的小姐姐看見溫良時眼睛裡仿佛有光。「昨天手機不在身邊，你用微信還是QQ，我加你。」

  「用QQ的。」念出了自己的QQ號，很快好友申請就發了過來，這位相貌平平的小姐姐叫李佳欣，嗯，很大眾的名字。根據昨天的觀察來看，小姐姐也沒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資質這玩意可能還真就是靠老天爺賞飯吃。

  「帥哥你的名字好有韻味啊~溫良，我記住了！」

  「起了個能被你記住的名字是我的榮幸。」

  「哎呀良良你嘴巴真甜~」大姐，第二次見面就用上迭字了，咱真的大可不必如此。

  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平息，不知道各位有沒有類似的經歷，本來喧鬧的場所，忽然在某一時刻集體噤聲，就像是被按住了靜音鍵。

  禮堂入口，彩虹小馬，熙和之前一位沒見過的男老師一邊談笑一邊走上講台，而三人身後，跟著一位帶著厚厚眼鏡的青年。溫良看著他有點眼熟，應該是昨天的同學之一。

  「嗯老師剛才選了個臨時班長，就是這位同學，來和大家做下自我介紹。」

  「額，大家好，我是畢復禮，完畢的畢，克己復禮的復禮，對於老師提拔我為代理班長一事我深感惶恐，希望大家可以在日後的學習生活中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你惶恐那你別當啊。對於這類官腔謙辭溫良一向是較為厭煩的，說這話還不如說當上班長爺很高興，為了坐穩這個位置把代理二字去了，我會盡力為大家服務。

  依舊是彩虹小馬率先鼓掌然後響起幾聲附和。這讓溫良想起了當年高一競選班委時那位正義的夥伴演講時臉上蕩漾的澎湃激昂的神態和台下同學們漠然的目光。

  我們不是修仙嗎？為什麼一股校園生活的文風？我們身為魔教中人，為什麼還要班長這個崗位？第一個班長由老師選，那下一次競選的標準呢？誰最能打？

  之前一直未曾說過話的熙揮了揮手，畢復禮就飄到了台下第一排的空座上。這一手絕活成功的將眾人目光吸引過去。

  熙和耽醅，都是黑長直的髮型，不過她們都頭髮色澤太過深沉，黑的都有點不自然了。

  ——溫同學的觀察報告

  「同學們好。」熙的聲音給人感覺的第一印象就是生硬，宛如不常上潤滑油的器械的聲線讓她的語言聽起來像是小說app里的離線朗讀女聲。

  「開學第一天，想必各位是有點失望的，因為我校並沒能為你們在形式上帶來不一樣的教學安排。」

  「我也曾讀過部分小說話本，了解過你們所認為的修仙是什麼樣子的。說句老實話，有些兒戲了。」

  「魔教也好所謂的正派也罷，追根溯源，所行走的路都是同一條，這註定是一條絕大多數人走不了的通天之路，只是這一點，在場的各位就應心懷慶幸。」

  「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修仙比起你原來的生活，比這世界上所有的工作都要更累，更危險。我們螣院能做的，只不過是讓你在踏出學院之前，提前認知到這個新世界的真面目。」

  「我不想聽到誰對於學校的課業安排有哪怕一句的抱怨，也不希望有人不完成課後作業，期中期末考試不合格。」

  「當然，各位最好還是別忘了，螣院不是善堂，你們進了這裡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就算是死，也要給我死在這條路上。」

  「院長，有個問題。」台下，溫良靠在椅背上，右臂耷拉在腦袋頂上就當做是舉手了。

  「說。」

  「既然您說修仙又苦又累還危險，那修仙是為了什麼呢，總得給個目標吧。」

  熙這才把目光投向溫良，後者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記得你.是叫溫良吧？」

  「是的。」

  「耽醅和我說過你，她說你.很耐玩。」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辛辣的嘲諷，溫良的左手攥緊了椅子。

  「修仙的目的啊.太多了，對於你而言，把耽醅千刀萬剮也可以算其中一個。」對於自己學校的老師，熙絲毫沒有嘴下留情的意思。

  「修仙是沒有終點的，哪怕你真的成了仙也不過是其中一個節點，如果真的要給它定一個目標，那我想大概是」

  「你所想的，都能親手將它變為現實。」

  「謝謝院長，我很心動，各種意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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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輔導其實就是熙對新生的敲打，就類似於「老師都是為你們好」這樣的，確實正確但能聽進去的人不多的道理。

  「好的那麼大家注意一下我這裡，左手A班，右手B班，大家按照今天早上發給各位的分班名單到我這兒排隊站好。」之前一直沒見過面的男老師在講台的側面衝著大家喊。

  同學們都跟著那位老師從禮堂側門出去前往教室了，耽醅和沐晨姣還站在講台上，遠遠的目送著。

  「我之前聽過一句話叫做，我懷念那段時光卻絕不想再回去體驗一次。」沐晨姣嬉笑著開口。

  熙看著人群逐漸消失在拐角後，輕輕閉上雙眼，無人知曉她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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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堂的側門聯通的並不是室外，四面都是玻璃，人走在其中，除了正前方能看見出口，其餘方向都是自己的鏡像。

  「這是明心棧道的投影，當年學校高層花了大力氣整來的好寶貝。雖然只是投影，但同學們路過這裡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長時間盯著其中一個自己看。等各位哪天遇到心劫了再來這裡說不定會有奇效。」

  等穿過了通道，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片蕭瑟破敗的楓葉林。林中悄無聲息，似乎所有的生機都在這寒冷肅殺的秋風之中消逝了。

  樹林中央有幾排凸起的石台，那裡就是學員們上課的地方。帶路的男老師將大家都領到石台旁邊，自己先坐在第一排高度最高的石台上。

  「相信大家都看過課表了，我是凝實技巧講解課的老師，魏東洵。大家可以叫我魏老師，老魏，魏哥，怎麼叫都行。」

  「凝實技巧講解課分四節，一周兩節，兩周結課，時間有限所以AB班合上。好，那我們開始上課。」

  畢復禮在旁邊大喊一聲：「起立！」

  這一聲嚇得魏老師右手袖子裡竄出一道黑光直奔代理班長的腦門而去。「嘶——」劍尖距離畢復禮的眉心只有二指之隔，畢同學臉色煞白，冷汗直冒。

  「啊，我的課上就不需要做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了。」那柄劍又幻化成黑光鑽入魏老師的袖子中，除了嚇得半死的畢復禮，班裡人都覺得這一手御劍之術帥炸了。

  溫良注意到，魏老師並沒有和畢復禮道歉。

  「所謂的凝實呢，就是個美稱，說的難聽點，你們可以把它當做還債，凝實的主要作用就是消除你們當時用聚魄針煉魄的後遺症，通過施加強壓的方式來」

  無風無雨，破敗死寂的楓樹林間，少年少女坐在石台之上，看著二十來歲模樣的青年教師在最前方滔滔不絕。

  興致到了，就會像你的老師那樣，講點超綱的知識展示下水平。

  魏東洵一揮袖袍，烏光划過，劍斬落葉，再說道：「同學們，看到這能讓劍自己動的東西了嗎，就是以後你們也要接觸的，念了。」

  眼前的光景讓溫良不由得想起當時葬禮上，自己未曾念出的後半句墓志銘：

  光陰至此，以終為始。

  說的真好啊，現在才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