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歷史，真是奇妙啊

  根據朝廷的安排，這三人因為優秀的考試成績，將可以獲得特殊的榮譽。

  前往皇宮大廣場的道路上，他們可以騎馬行走在道路正中央，接受所有人的歡呼、慶賀，抵達皇宮之後，雖然需要下馬，但是他們可以行走在日常只有皇帝才能行走的中間御道之上，以此一路前往宴會場地。

  而在道路的盡頭皇帝劉備會等待著他們。

  這個消息公布的時候，三千考生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三個人身上。

  諸葛亮，劉巴，陸議。

  原先，他們並不知道科舉考試前三甲能有什麼特殊的待遇，科舉考試只有前三甲才有特殊的名稱，這讓很多人覺得這前三甲一定會有一些特殊的優勢之所在，但主要是在他們成為官吏之後，升遷的速度應該會有所不同。

  可誰曾想，這些不同那麼快就出現了？

  根據朝廷的規定，前往朝廷的路上，前三甲可以騎著高頭大馬當先行走，而其他人只能跟在後面走。

  到了皇宮，前三甲可以走正中間，而其他人只能走兩邊。

  到了皇帝面前，最先被看到的就是前三甲，其他人能否被看到，主要看運氣。

  這一搞，不少人就心態失衡了。

  比如選考第二名、最終第四名的龐統，還有和陸議關係不錯的二輪第五名司馬懿。

  明明選考的時候我還是第二名，為什麼現在就變成第四名了？

  我哪裡不如這個劉巴？

  龐統貌似平穩的面容之下隱藏著強烈不甘和挫敗感，一點也沒有得到全國第四名的快樂。

  司馬懿也差不多，連著兩次考試他都是第五名，而他的好友陸議卻考取了第三名的好成績，得到了探花這個了不得的榮譽稱謂，還有那麼特殊的榮譽待遇。

  這讓司馬懿瞬間意識到他們今後的人生之路可能都會有一些小小的差別。

  難道，我不如他？

  論家世，論背景，論學識，我哪一點不如他？

  難道說，是相貌不如他？

  還是說，是年齡比他大？

  到底是為什麼呢？

  司馬懿和龐統陷入自我懷疑和精神內耗之中的時候，前十名的其他人也差不多，其他人也差不多，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而作為當事人，諸葛亮、劉巴和陸議三人首先是愣住，接著便是濃濃的意外和驚喜。

  他們沒想到朝廷居然把事情搞得那麼隆重，場面搞得那麼大，排面拉的那麼滿！

  路的盡頭，居然是皇帝親自迎接！

  他們有點繃不住了。

  年輕人，年輕的有理想的士人，又有幾個人不嚮往這種大場面、高排面呢？

  他們扛不住的。

  所以四月二十五日那一天的御街誇官，諸葛亮也好，劉巴也好，陸議也好，三個人的修養都還是不錯的。

  但是在整個雒陽城的歡呼聲中，在一聲聲靚仔的呼喊聲中，他們還是迷失了自我，笑顏如一朵盛開的菊花。

  他們三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為他們牽馬的是當朝官員，道路兩旁是圍觀、歡呼的雒陽居民，歡呼聲、鼓譟聲乃至於吶喊的聲音充斥著他們的耳膜，可他們絲毫不覺得吵鬧，只覺得人生已經就此到達了巔峰。

  這段路其實並不短，走得慢一些，能走半個時辰左右，但是在過於興奮喜悅的三人來看，這段路實在是有點太短了，因為他們一輩子只有那麼一次機會，這一次之後，就沒有下一次了。

  這是他們一生之中的少有的能夠成為主角的機會，過了這一次，下次想要成為主角，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他們想要儘可能的留住這一刻。

  但可惜的是，沒有人能夠把時間留住，無論多麼強大、權勢滔天的人，都無法將時間留住。

  他們到底還是抵達了皇宮正門口，在這裡下馬，然後在官員的引導下，進入了皇宮。

  前三甲可以走在正中間的御道之上，而他們身後跟隨的其他考生們就只能走在道路的兩旁了，不管是第四名的龐統，還是第五名的司馬懿，他們都只能走在兩邊，看著走在正中間昂首挺胸的諸葛亮三人，嫉妒的都快要質壁分離了。

  沒用，他們哪怕真的質壁分離了，也走不上那條御道，在往後的生命之中，除非他們立下了什麼了不得的功勳，否則，就沒有可能走上這條御道。

  難度越來越大了啊，一下子，就變得那麼大了啊！

  諸葛孔明！劉子初！陸伯言！

  太好運了！

  這是不知多少人共同的心聲。

  御道不算長，跨過三道宮門就是御道的終點，諸葛亮、劉巴和陸議卻覺得自己走在了雲端之上，這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不真實，一直到他們遙遙望見御道終點的那個人的時候，幾乎快要出竅的靈魂才終於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皇帝劉備正在盡頭處等著他們。

  很快，他們來到了劉備的面前身後的隊伍和他們一樣，收斂起了方才的興奮、羨慕、不甘、嫉妒等等情緒，在那位威壓天下的強大的統治者面前，他們沒有任何一點點敢於造次的膽量，這位統治者的權威並不是簡簡單單的皇帝身份所給予他的。

  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那份威壓，他才能成為皇帝。

  所以面對他，方才還昂首挺胸的諸葛亮等三人也全部肅立，低著頭，垂著手，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態。

  劉備看著三人如此的面貌，笑了笑，走上前，看著這三人。

  準確的說，這三人與他、或者說是劉皇叔都是緣分匪淺的。

  諸葛亮就不說了，與劉皇叔的君臣之誼是千載佳話，能說的實在是太多了，都快被說爛了。

  而陸議和劉皇叔的關係就很有意思了。

  陸議是毀滅了劉皇叔暮年最後一戰的「罪魁禍首」，將劉皇叔的驕傲和希望全都打滅掉，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暮年的劉皇叔最痛恨的人之一。

  劉巴則是一個能夠完美規避劉皇叔人格魅力的現實主義者。

  對於劉皇叔那男女老幼無不通殺的人格魅力，劉巴愣是能迴避掉，赤壁之戰前後那段時間，很多荊州士人都選擇了劉皇叔，但是劉巴沒有，他是少數選擇了曹操的人。

  後來因緣際會，他還是落入了劉皇叔手中，劉皇叔寬宏大量原諒了他，而他卻更像是迫於無奈認命了才跟隨的劉皇叔，從頭到尾都不怎麼能融入蜀漢集團。

  或許他也根本沒想著怎麼融入蜀漢集團，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而現在，這樣的三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跨越千年時空，劉備總覺得這是很奇妙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和記憶里的那段歷史不同了，這樣的三個人，在他們還年輕的時候，一起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而自己，已經是這個時代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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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真是奇妙啊。

  感慨一陣子，劉備收起了莫名的情緒，望著眼前年輕的科舉考試前三甲，笑了笑。

  「抬起頭，挺起胸，看著我！你們是全國三十多萬人里的前三名，不要做出這種低眉順眼的模樣，年輕人就要有點年輕人的模樣！」

  劉備一言既出，三人渾身一震，然後立刻抬起頭，直起腰身，直勾勾看著劉備像是提線木偶一樣，不過緊張的情緒還是溢於言表，不用說話就能看得出來。

  於是劉備又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們是憑本事走到我面前來的，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都見得了光，怎麼感覺像是犯了錯被人逮捕到我面前來的？拿出一點氣勢，不要那麼畏畏縮縮的，我看上去很兇嗎？」

  或許是劉備的態度始終很友善，所以心態最好的諸葛亮還是穩定了情緒，回答了劉備的話。

  「陛下，臣等……應該能算是臣等了吧？」

  「嗯，可以這麼說你們已經是順利通過科考的考生了，雖然還沒有正式授職，但基本上可以算是預備官員了，自稱臣是沒有問題的。」

  劉備笑著打量了一下今日的諸葛亮：「諸葛孔明，連著三次考試都拿到了第一，還是滿分第一，打得旁人毫無還手之力，我身邊的人都稱讚伱是天縱之才啊。」

  諸葛亮頓時有點繃不住了。

  「陛下謬讚，臣……臣不過是中人而已，不敢稱天縱之才……」

  「何須自謙？自己取得的成績，正大光明，你就該抬起頭挺起胸告訴所有人，你是第一！」

  劉備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謙虛不是壞事，但是該承認的，還是要承認哦。」

  劉備朝著諸葛亮眨了眨眼睛，如此親密的舉動看得陸議和劉巴一陣眼熱。

  尤其是陸議，他對劉備的好感極深，甚至有點仰慕、崇拜的意思，現在看到劉備對諸葛亮如此親密，他實在是有點眼熱。

  好在劉備也沒有厚此薄彼，直接來到了陸議面前，拍了拍陸議的肩膀。

  「好小子，就知道你能行。」

  陸議大喜。

  「臣絕不敢辜負陛下的期待！」

  「那就要好好干，過去學習如此，之後入仕了也是如此，不要辜負了自己的才能，更不可驕傲自滿，以免誤入歧途，明白嗎？」

  「明白！臣遵旨！」

  陸議挺直了胸膛，滿臉漲紅，一看就非常激動。

  劉備笑了笑，又看向了劉巴。

  對於這位非常有才的經濟學牛人，劉皇叔的情緒應該是非常複雜的。

  一方面喜愛他的才能，一方面尤為他不願意融入自己的團隊而感到憤懣，不過對於劉皇叔這種識人善用的人來說，雖然不高興，卻還是願意用他，給了劉巴尚書令的高位，相當於曾經的荀彧。

  劉巴是個有宰輔之才的人，雖然他的確清高、張揚，不過他的才能的確稱得起這份清高、張揚。

  按照他的實際才能，劉備打算把他朝著帝國財政掌門人的方向培養。

  在未來的第三帝國，財政是整個帝國霸業之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一個懂得財政、善於理財的人，是劉備必不可少的助力，他需要這樣的一個人為他撐起財政的門面。

  「你的文章我看了，原本，你是被扣了一些分數的，但是我把這些分數還給了你。」

  劉備走到劉巴的面前，笑道：「能看出朝廷開拓這些邊遠之地的訴求的人不多，從各種角度綜合考量的人也不多，能想到這些，想必是家學淵源，而你本身也極具才能，所以，這個榜眼，你是當之無愧。」

  劉備伸手拍了拍劉巴的肩膀。

  「往後，我對你有很深的期待。」

  劉巴抿了抿嘴唇。

  「陛下厚待，臣不忘……臣忘不了！」

  嗯，話都說不利索了。

  笑了笑，劉備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三個年輕人。

  「你們是我從三十萬人里挑選出來的精英人才，我對你們有很深的期待和指望，我希望你們能不辜負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也不要辜負你們自身的才能，我會一直看著你們。」

  說完，劉備拍拍手，待在後面的三名宦官端著托盤上前。

  劉備把托盤上的紅布掀開，三人一看，是三套禮服。

  全套禮服，從冠帽到鞋襪，一應俱全，且服飾所用材料……似乎是很高級的錦緞。

  劉備指著這三套禮服，笑了。

  「我個人不太喜歡蜀錦，因為我覺得蜀錦過於奢華，國家可以用蜀錦做貿易，賺取國用之資，而個人如果頻繁使用蜀錦，甚至只用蜀錦，未免過於奢華，過於奢華的東西，容易讓人失去鬥志、沉湎於享樂之中，上位者不應該如此。

  儘管如此，以蜀錦製作一套禮服，在重要公開的場合穿上，既是對旁人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和解，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所以我自己也有幾套不同場合使用的蜀錦禮服，平時不穿，但偶爾穿穿，感覺也還是挺不錯的。

  這三套禮服都是最頂級的蜀錦製作，與我自己所穿著的禮服是同一群人製作的，我覺得對於你們來說，這套禮服可以用在很多地方，穿出去，絕對不會丟失臉面，且這樣的禮服只有三套，你們每個人的那一套都是獨一無二的。」

  三人從內侍宦官手裡接過了屬於他們的那套禮服，心中思緒萬千，很難平靜下來。

  正如劉備所說，蜀錦，是頂級奢侈品，價比黃金。

  但是如此一套全身上下一應俱全的蜀錦禮服，甚至還是皇家流水線上下來的皇帝劉備本人同款蜀錦禮服，那就不是能簡單用錢財來衡量的東西了。

  那是有政治意義的，是有情感意義的，哪怕是朝中很多官員都絕對無法得到的最頂級的奢侈品，穿出去，不僅代表著身份、榮耀，還代表著皇帝的青睞。

  這身禮服，是應該隨著他們進入墳墓的陪葬品，或者可以作為傳家寶而存在，絕對不單單是拿來穿的服裝。

  甚至於能穿這套禮服的只有他們本人，換任何人來穿，哪怕是嫡出長子來穿，那都是一種大不敬。

  三人端著托盤的手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