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劉協再也不用做題了

  雖然劉備囑咐過要一切從簡，搞得簡單一點，快速一點，別浪費太多人工，但是這場儀式的主持人劉虞還是提出了強烈的反對意見。

  他的意見就是這登基大典還是要操辦一下的，要搞得熱熱鬧鬧，要好看，要盛大。

  「非壯麗無以重威，天子的即位典禮如果不能盛大壯麗，如何彰顯我大漢國威？」

  劉虞有很深厚的學術功底，也曾擔任過太常，對漢帝國的禮制很有些了解。

  而作為整場登基典禮的禮儀顧問的鄭玄更是箇中翹楚，對漢帝國的禮儀制度非常清楚，幫劉虞糾正了不少小細節方面的失誤。

  然後讓劉備穿上了象徵火德天子的天子冠服。

  說起漢帝國和五德始終說，還真有些有趣。

  漢初，帝國服色尚赤，但是在國家層面仍居水德。

  因為當時學術環境不好，劉邦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建立的國家到底是哪個德，鬧了不少笑話，天子們和朝臣們一會兒穿赤色衣服，一會兒穿玄黑色衣服，最後成了一筆糊塗帳。

  一直到漢武帝時，西漢帝國才把水德改為土德。

  後面王莽為製造代漢輿論，否定五德相剋說，改用五德相生說，自稱土德帝王后代，以漢為堯後，堯為火德，故改漢為火德。

  隨後，民間圖讖都接受了漢為火德之說，東漢光武帝為證明自己應天受命，也自承為火德，從此，漢帝國才成為了正兒八經的火德，才有了「炎漢」之說。

  劉備登基稱帝，是以禪位的形式和平演變，而且沒什麼太大的波折，基本上是順風順水的，本身也是漢室宗親，是高祖後裔，所以繼承劉秀確定的火德沒有任何問題。

  於是大漢第三帝國的天子服色依然以赤色為主，朝臣服色也以赤色為主，大家穿著禮服一眼望過去，整個朝堂上都是一片赤色，非常亮眼。

  劉備換好了冠服之後一轉身，看到了老師盧植正在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劉備微微笑了笑。

  「老師，這禮服我穿著合適嗎？」

  盧植抿了抿嘴唇，嘆了口氣，臉上終究浮現了一絲笑容。

  「合適的，非常合適。」

  「那就好。」

  劉備點了點頭，看向了劉虞：「司徒公，典禮可以壯麗一些，但還是要簡短一些，時間太長的話，今日的政務我就處理不完了，晚上又要熬夜加班，很累的。」

  劉虞聞言，無奈的笑了。

  「玄德……陛下這可是您登基的日子，不處理政務也可以。」

  「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一日不處理政務，我鬆懈了，受苦受累的可是天下人。」

  「臣……拜服。」

  劉虞沒有再說什麼，向劉備行了一禮，就去找典禮相關方面協商去了。

  舉辦典禮是很早就在籌備了，但是劉虞沒有告知其他相關方面是為了什麼真正的目的來籌備典禮的，只是含糊其辭，讓大家按照比較高的規格準備著，等劉備說可以通知了，才通知下去的。

  準備典禮相關物件的朝廷官員們最初得知的時候差點沒被嚇傻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趕快低著頭開始加速動作，生怕惹了新皇帝不高興，第一把火就往自己頭上燒。

  鄭玄對劉備的服飾很是滿意，左看看右看看，還是笑了。

  「這衣服看上去就像是專門為了陛下而準備的一樣。」

  「鄭公謬讚。」

  劉備朝著鄭玄眨了眨眼睛：「我現在還不是皇帝，鄭公可以不用稱呼我為陛下。」

  「那可不合適。」

  鄭玄看了一眼盧植，感嘆道：「曾幾何時，我還問過你想不想成為一代宗師，現在看來，你當時應該是看不上一代宗師的，是嗎？」

  「倒也沒有看不上只是覺得不合適。」

  劉備搖頭道：「若是盛世，可為宗師，可當時，分明是亂世之像，成就宗師沒什麼太大的意義，巧舌如簧也抵不過一柄鋼刀加身。」

  「當時我便覺得你志不在此，卻沒想到伱已經看到了天下的紛亂之像。」

  鄭玄嘆息道：「現在看來，你做的是對的，大漢的確不再需要更多的宗師了，卻缺少一個能夠真正帶著大漢回歸巔峰的天子，玄德，成為天子之後，一定要慎重啊。」

  「鄭公的教誨，備牢記於心。」

  劉備看著鄭玄，越發的感覺到這個小老頭依舊是那個有意思的小老頭。

  時間一點點流逝，隨著天色的緩緩變亮，劉備陸續得知了雒陽城內各項行動的成果。

  鄭泰被抓住了，賈喜被抓住了，董重被抓住了，十常侍伏誅了。

  屬於他們的各方勢力、各個家族、各官員、吏員也跟著一起被一網打盡，全部剷除，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反對者繼續存在於這個朝堂之上。

  最有可能的反對者們被劉備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剷除了，他們自然也無法在朝堂上對劉備稱帝的事情表達什麼反對意見，而剩下來的人不說支持吧，至少也是希望強推劉備上位的。

  事已至此，鄭玄什麼也沒問，盧植只是問了一下劉備打算怎麼處置鄭泰他們。

  「他們做出這種事情，自然是沒有未來的，我打算用對付今文學派的方式來對付他們，老師，您不支持嗎？」

  盧植聞言，嘆了口氣。

  「哪有什麼支持不支持呢？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我已無話可說，唯一希望的是，不要牽連太多無辜的人。」

  劉備笑了笑。

  「老師，牽扯到這件事情當中的，已經沒有所謂的無辜者了，這是你死我活之爭，沒有任何溫情可言，我絕不會放過他們，也絕對會將他們徹底剷除，老師儘管放心，他們，也都是度田的障礙。」

  提到度田兩個字，盧植就沒話說了。

  度田，是他現在留在朝廷里最後的期待，如果說還有什麼是他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度田絕對屬於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度田結束之後，他就告老歸鄉，再也不管世間俗務。

  這些年的種種，他是看夠了。

  和韓寧一起把禮服更換的差不多之後，太皇太后董氏也被抬在大轎之上抬到了舉辦典禮的正殿。

  她的身體依然很不好，情況很不妙，但是今日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於是就主動提出要親自參加劉備的登基典禮，給劉備撐撐場子，順便給小天子劉協提供一些場外援助。

  劉協今年已經十三歲了，按照漢帝國的傳統觀念來看，已經不是個單純的小孩子了，這些年他也懂了不少事情，不再是當初懵懵懂懂的模樣。

  最開始提到要失去天子之位的時候，他好像還很惶恐，很不安，董老太太也不能很好的安撫他。

  於是劉備親自上陣了。

  他向劉協許諾，此後，他再也不用做題、考試了。

  劉協當場就雙眼放光。

  「皇叔，真的嗎？」

  「真的，之前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讓你可以更好的成為一個皇帝而進行的，既然現在你不用做皇帝了，自然也就不用做題考試了。」

  劉備笑道：「但是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還要再學習七年，做七年的習題，考七年的考試，會有越來越多的作業和越來越高的要求，你需要學的東西也會越來越多，你覺得呢？」

  劉協想了一下如此灰暗的未來。

  老實說，他不敢說自己能夠撐得過去這七年。

  過去這五年，他已經很痛苦了。

  劉備給他安排了數學、天文學、地理學、物理學、化學等等系一列的學科，讓他在優秀教師們的教育下接受類現代教育體系的教育。

  然後每天都有大量的家庭作業，基本上沒有一個半時辰都很難完成，有些時候寫上兩個時辰，也不是沒有過。

  而他每天結束課業都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等於完成家庭作業以後就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一點能夠自由玩耍的時間都沒有，每個季度也要和正常上學的孩子們一起進行課業考試。

  如果不合格，就要增加作業數量，增加考核次數，還要「補考」，直到通過為止。

  這對於年幼的劉協來說，實在是太痛苦了。

  正常官員一個月好歹有三四天的假期，劉協不一樣，他只有兩天假期。

  尋常年節，和一些比較傳統的節假日，正常學生還有個十幾二十天的假期，而劉協不同，哪怕是最重要的年節，他也只有三天假期。

  然後就是無盡的書山題海。

  他痛苦不堪，數次反抗、逃學、逃避作業，但是等待他的只是更加嚴厲的管教和更加繁重的課業，最後，他放棄了反抗，只能咬牙堅持。

  說實在的，他數次懷疑做皇帝是不是都是這樣痛苦的事情，如果是的話，他那位可憐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撐到成年的？

  想著這樣痛苦的日子還要持續下去，劉協實在是有點心驚膽寒。

  於是他咬了咬牙，決定放棄天子之位，換取劉備封他為侯爵的優厚待遇，並且可以享受到最高等級的俸祿，再也不用做題，而可以開始享受董太皇太后的「退休生活」了。

  劉備向他許諾，他可以想玩什麼就玩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就喝什麼。

  他將再也不會被限制吃油炸食品和蒲桃酒的數量，他將再也不會被強制要求完成那麼多的家庭作業，也不會因為考試不通過而被迫放棄假期來補課、補考。

  從今往後，地獄般的學習生涯將離他遠去，他只管享樂便是。

  至於做皇帝那麼痛苦的事情，就讓皇叔來代替你，但是你要記得感謝，不能不感謝皇叔——皇叔我呀，可是非常不願意做這個事情的哦！

  最後，劉協甚至是哭著感謝了劉備，向劉備傾吐多年來心中的苦悶，告知劉備自己是多麼多麼的不容易。

  看得出來，孩子被書山題海給壓迫的苦不堪言，一朝解放，整個人都升華了。

  董老太太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感情有些複雜。

  等劉協一邊抹眼淚一邊慶祝自己終於脫離苦海的時候，劉備來到了董老太太身邊，蹲下身子，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太皇太后，有件事情我還要和您說一下。」

  「是關於董重的事情吧？」

  董老太太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似的，嘆了口氣，緩緩道：「他死了？」

  「沒有，只是被我抓了起來。」

  劉備搖了搖頭：「他畢竟是您的侄兒，沒有您的允許，我不會殺他，當然，如果您不想他死，我也可以不殺他而且說實話，原本，如果他真的放下了一切，我是不會動他的，我會把他好吃好喝的養起來，就當作是對您的感謝，可是……」

  「我知道，這孩子心裡頭就不服你，對你有太多太多的看法，有些時候，老婆子甚至不知道這些看法是怎麼來的。」

  老太太嘆息道：「與其讓他在老婆子死了之後被你殺掉，還不如在老婆子活著的時候被你把他給抓起來，這樣一來，他還能保住性命，玄德，能不殺他，就別殺他吧，給他一碗飯吃，讓他自己老死，或者病死，行嗎？」

  「可以。」

  劉備點頭答應了老太太的請求，老太太於是拍了拍劉備的手。

  「別叫老婆子太皇太后了，老婆子不再是太皇太后了，這身子骨也撐不了多久了，你能給老婆子好好兒的送一程，老婆子就謝謝你了，至於之後的路，你就該自己走了。」

  劉備緩緩點頭。

  「您的教誨，我永遠不會忘懷，不過您永遠都是大漢的太皇太后，沒有人可以威脅您的地位，您儘管放心。」

  「放心，放心，我不放心誰，也不能不放心你。」

  老太太苦笑道：「只是不知道死了以後，我該怎麼幫你跟先帝說起這個事情呢？你不相信鬼神，老婆子卻是信的，老婆子還聽有人說過，信則有，不信則無，老婆子信，肯定是能見到先帝的，先帝到時候問起來，老婆子怎麼說？就把你之前說的都給先帝說一遍？先帝會相信嗎？」

  「先帝一定會相信的。」

  劉備笑道：「退一萬步說，就算先帝有所疑慮，您是先帝的母親，先帝怎麼會怪罪自己的母親呢？」

  董老太太沉默了一陣子，忽而又鬆開了表情，笑了。

  「罷了，無所謂了，咱家這一支本來也是小宗入大宗，本來也是走了運撿來的皇位，沒什麼可惜不可惜的，皇位原本也不該輪到我們家，現在輪到了，還有兩個人做過皇帝，這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您如果能這樣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當然覺得再好不過了。」

  老太太白了劉備一眼，便沒再說什麼了，她只讓劉備搞快一點，她有點累了，想休息。

  於是劉備也沒有耽擱，得知雒陽城已經被全面掌控之後，便傳令下去，讓雒陽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吏員全部進入皇宮，準備參加小天子劉協的禪位儀式和新皇帝劉備的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