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江苿-外傳（6）

  沈川昏迷著。

  當他醒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後腦勺鼓了一個大包，烏黑的血液將頭髮渲染，此時都還隱隱作痛。

  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整個人被固定在了木椅上，雙手雙腳都被纏繞，根本動彈不得，活生生的一個待審問的犯人，這令他感到萬分的羞辱。

  而在對面的沙發上。

  坐著江苿母女倆和唐敏，她們姿態高傲，嘴角時不時掛著冷笑，仿佛在看一個笑話。

  而在一旁，顫顫驚驚的站著沈川的父母，他們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般，埋著頭，臉上充滿了羞愧，在不斷說著討好的話。

  態度極其的卑微。

  原本就年邁的父母，看起來似乎更顯蒼老了，雙鬢雪白，一輩子就沒有挺直過的胸膛，被再次壓彎。

  沈川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後不解的望向父母，懷揣著對江家母女的憤怒不滿，聲音嘶啞的問道：「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看著一群人都圍在客廳，他先是一陣疑惑，但很快反應過來。這，肯定又是江母搞的鬼。

  這個臭婆娘！沈川在心中咒罵著。

  欺辱自己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他的父母也叫來？

  這是他最不想遇見的場景。

  沈父聞聲看向他，身形蹣跚的走到身前，高高揚起手臂，短暫停滯後，一巴掌扇重重在了沈川的臉上，恨鐵不成鋼的責怪道：「你趕緊把東西交出來！」

  「爸」，沈川被父親這突然的一巴掌打蒙了，淚眼婆娑，強忍著心中的屈辱，大聲爭辯道：「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

  「混帳！」，沈父又是一巴掌落下，乾瘦的身軀被氣得顫抖，臉上流出一抹不忍之色，但還是聲色俱厲道：「我們老沈家，雖然窮，可絕對不允許去做偷雞摸狗的事，這是底線，是道德問題」

  沈父嚴肅道：「把東西交出來」

  沈川臉頰火辣辣的疼，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父親，心中在滴血，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爸，我真的沒有偷東西」，沈川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流下淚來。

  「你還在狡辯」，沈父大喊著，捂著胸脯劇烈咳嗽，臉色猛地躥紅，一行老淚滑落，他悲傷欲絕的說道：「兒子啊，你就把東西拿出來吧，不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爸，你沒事吧」，沈川連忙問道。

  父親這個時候的狀態很不好，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會摔倒。

  沈母在一旁給他輕拍著後背，神色焦灼，擔憂道：「老頭子，你可別把自己氣壞了」

  「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沈父佝僂著身軀，不斷咳嗽，嘴角隱隱有血絲，精神瞬間萎靡不振。

  沈川猛地瞪大了眼眸，在木椅上劇烈掙扎，慌張的大喊著，「爸，你怎麼了？」

  沈父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年輕時曾落下病根，情緒一旦過於激動，就會引起氣血不暢，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沈川十分的擔憂，但奈何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父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渾身抽搐，失去了意識。

  「爸，你怎麼了.快叫救護車，叫救護車」，沈川衝著沙發上無動於衷的幾人，撕心裂肺的大吼。

  「你吼什麼吼啊，你爸暈倒了，這能怪誰？」，江苿猛地從沙發上站起，癟了癟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滿說道：「說到底，這一切還不都是你引起的」

  唐敏也緊跟著出言嘲諷，幸災樂禍說道：「如果你乖乖交出玲瓏玉，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兒了。這下倒好，你爸被你氣暈了吧」

  江苿來到沈川的身前，微微俯身，依稀可見衣領下的豐滿與柔軟，宛若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她眯著眼睛，冷笑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馬上交出玲瓏玉，我就給你解開，不然的話.你就在這裡看著你爸暈倒吧」

  「我說了，我不知道什麼玲瓏玉，也沒有偷過你的東西」，沈川面色猙獰，狀若瘋魔，歇斯底里的大吼，「趕緊給我鬆綁，叫救護車啊」

  「小苿啊，我看這沈川，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唐敏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香水味，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目光鄙夷道：「反正暈倒的是他爸，我倒要看看，他能死鴨子嘴硬到什麼時候？」

  而此時，沈母使出了渾身解數才將沈父攙扶到沙發上，滿臉焦灼，她來到江母的身旁，拉著她的手臂，態度十分卑微，近乎懇求的說道：「親家母，求求你打電話叫個救護車吧」

  「把手拿開！」，可誰知，江母十分嫌棄的拍開了沈母的手，厭惡的神色毫不遮掩，她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事兒的決定權在你兒子身上，只要他乖乖交出東西，一切好說」

  「江苿，我爸他有心血管疾病」，沈川紅著眼睛，渾身青筋爆起，那兇狠的目光恨不得將所有人千刀萬剮，怒不可遏，「如果我爸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們償命，我說到做到！」

  這一刻，沈川就像是失去控制的野獸，在木椅上不顧一切的掙扎著，面色通紅，身上不少地方都被勒出淤痕。

  「沈川，你是要造反嗎？」，江母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吃我江家的，住我江家的，現在還敢偷東西，連條狗都不如的東西，你再說一句剛才那種話試試，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

  唐敏安撫江母，說道：「伯母，沒事的，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不過吧這某人的爸要是錯過了最佳急救時間，就一輩子在愧疚中度過吧」

  這一刻，沈川只恨自己的無用，恨自己的無能。

  他賭上了一切，豁出了一切，可他的歇斯底里，他的滔天怒意，在她們眼前都是小丑般的計倆，從未在意。

  人命關天，而眼前這三個人，竟然無動於衷！

  「啊我恨啊.」，沈川抬起頭，撕心裂肺的吶喊。

  「兒子，你趕緊把東西交出來吧，再這樣下去，你爸就快不行了啊！」，沈母死死攥著沈川的手臂，近乎祈求的看著他，渾身顫抖不止，淚流滿面。

  年過半百的母親，此時一臉絕望。

  沈川慘澹一笑，整個人失去了全部的力氣，這個世界，這個江家，這些醜陋的嘴臉，將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倔強，也徹底湮滅。

  至始至終，就從來沒有人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的辯駁，被所有人無視。

  是的，他是一個廢物，人盡可欺。

  他沒有尊嚴，沒有地位，沒有任何人會相信他，畏懼他。他的生死，從來就不是由自己說了算。

  這一刻，他反而平靜了下來，自己的一切的頑抗都是徒勞的，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實。他，沈川，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他絕望的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悽慘的笑容，向著江苿幾人妥協，說道：「叫救護車，給我半天時間，東西，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江母看向江苿。

  只見她柳眉微蹙，稍稍思索了一下，便答應下來，但仍不忘警告道：「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今晚睡覺前，我還見不到玲瓏玉，後果你是知道的」

  說完，江苿為沈川解綁，然後十分不情願的撥打了急救電話，十多分鐘後，救護車趕來，沈川跟隨著父母前往了醫院。

  沈父被送進了急救室，沈川和母親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幾分鐘後，從裡面走出來一位醫生，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

  沈川刻意將醫生拉至一邊，低聲詢問，「醫生，我爸的情況怎麼樣？」

  「你爸的情況，已經暫時穩定下來了。還有，你們先把費用準備一下，我估摸著至少也需要五萬」，醫生囑咐道。

  沈川如釋重負，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好在自己的父親並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他就算是拼了命，也不會放過江苿她們一家子。

  但同時，一個新的問題，擺在了他面前。

  這醫藥費，他又該上哪兒去湊？

  他無奈的嘆息，爸媽出自農村，當年為了給自己償還債款，已經動用了所有的積蓄，現在，就是家徒四壁，哪裡還拿得出五萬塊！

  他糾結了一下，悄悄走到角落，硬著頭皮打通了江苿的電話，低聲下氣道：「小苿，你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我爸需要五萬的醫藥費」

  「借錢？」，江苿冷笑著。

  沈川急忙補充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滾！」

  電話被掛斷，耳旁，傳來「嘟嘟」的電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