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頁
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艾琳逃走了——」
一切混亂。
保鏢第一時間就開槍射擊,但只擊斃了幾個艾琳的心腹。
那女人滑溜溜得像條毒蛇,藏在建築後躲過槍擊,等保鏢找去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對此,謝盈朝沒有反應。
茫茫夜色里,他回頭望向許鳶的窗戶。
那棟屋子完好無損,沒有毀在爆炸之中。
遠處,槍戰震耳。
「先生。」保鏢徵求他的意見。
可他什麼都沒說,扶動輪椅,進了建築。
守衛在爆炸發生的那瞬間就匆忙趕下來支援,所以許鳶房門外,沒有人守著。
門鎖已經被她砸壞了。
屋內空空蕩蕩——她沿建築的後門逃離了這裡。
他的人、逃走的艾琳、還有身份不明的入侵者,
——這樣血腥混亂的夜晚,隨便哪一顆子彈都會要了她的命。
想到那個畫面,謝盈朝蹙起了眉。
……
月影闌珊。
子彈不間歇地穿梭在耳側,許鳶完全是憑意志力在奔跑。
一路,她途徑許多爆炸後的斷壁殘垣,眼看著冷酷的月光落在一地殘屍上。
黑牢也被炸成了廢墟,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
——那些人原本是黑牢的囚犯,忽然獲得自由,四散逃竄。
許鳶找遍了整片廢墟,都沒有看見謝斯止的身影。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才想起——他傷得很重。
或許根本無法逃跑,再或許,在爆炸發生之前,他就已經死在了謝盈朝的手裡。
許鳶再一次回頭望向黑牢的廢墟,只覺得傾灑而下的月光,格外荒涼。
……
「還能動嗎?」
謝鐸從沒在人身上見過這麼重的傷。
或許那年,他一個人從黑牢里離開時也是這樣。
如果不是為了謝氏在海外軍.火工廠的控制權,謝盈朝一定早就把他撕成了碎片。
「嗯。」謝斯止披著他的外套,用他遞來的濕紙巾緩慢擦去眼眶四周的血,「給我針劑。」
謝鐸從隨身的包里掏出兩支:「一支營養針,一支止痛針。」
他蹙眉:「你的腿——」
冰錐留下了對穿的傷口,好在沒有傷到骨頭。
傷口的血痂粘在了一起,動一下,皮肉就會牽扯出撕裂的疼痛。
謝斯止挽起衣袖,將針頭埋進手腕:「你的人,手下有沒有分寸?」
半小時前,謝鐸的人用謝斯止提供的信息,精準地繞開了所有巡邏的士兵,在幾幢建築里埋下了炸藥,製造混亂後,潛入黑牢,解救人質。
金斯萊基地都是亡命徒,死不足惜。
謝鐸知道,謝斯止問的是誰。
「你放心。」他回答,「炸藥沒有安裝在她附近,但這樣一來,謝盈朝也會逃過一劫,我們的人手不夠,一旦謝盈朝反應過來開始回擊,這些人根本抵擋不了,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儘快離開。」
謝斯止沉默。
遠處,似乎有第三股力量加入了戰場。
爆炸聲、槍聲不絕於耳,基地的建築一座座接連化為廢墟,天穹之下,沙漠裡火光四射。
在止痛針的作用下,身體對疼痛的感知變得很微弱。
他站了起來。
謝鐸:「如果還想要這條腿就別亂動,許鳶那裡,我可以去。」
謝斯止靠牆,低眸,將子彈一顆顆填入槍里:「不勞煩了。」
……
風吹過無邊的沙漠。
乾冷的空氣里游離著硝煙與血腥的氣味。
黑牢化為一攤高聳的廢墟,只留下一片片罪惡的磚瓦,和沒有被炸倒的幾座牆壁。
「謝斯止……」
風卷著碎沙吹進眼睛,摩擦著眼球,令人澀痛。
槍聲、風聲、爆炸聲、哭喊聲……在許鳶耳朵里,通通化為了渺遠的背景音。
她呆呆地望著廢墟,跪在破碎的磚瓦之前。
寒風吹過裙擺,她去撥眼前的石塊,纖細的指尖染了泥。
知道這是很傻的行為,可一想到——那個人被壓在這堆碎石之下,再也不會對她笑,對她做一些可惡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想要將這堆雜亂的石頭撥開看一看。
哪怕看一眼也好。
曾經發了瘋地想要逃離,可當他真的消失不見了,她的靈魂就像被人生生地抽出一塊,痛得快要窒息。
「謝斯止……」
許鳶反覆呢喃這三個字,指尖被碎石片割出了血淋淋的口子,被她撥開的石塊在一旁壘得高高的。
無垠的月色里,她忽然聽見一道輕微的腳步聲。
在這嘈雜的夜晚,並不明顯。
很容易就被其他的聲音掩蓋。
——可她就是聽到了。
許鳶回頭。
謝斯止披著凜冽的月光,遙遙站在那兒。
外套遮住傷痕,臉上血跡也擦拭過了,不像囚室里那樣驚心。
可他依然瘦削,孱弱,仿佛地獄爬出來的枯槁遊魂。
初遇那天,他也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站在她樓前的月色里。
只不過那時,他還是個陰鬱漂亮的少年,而她,是個被他外表欺騙的天真少女。
一晃,竟也過了這許多年。
謝斯止的目光蒼白且溫柔,落在她的臉頰:「你在,為我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