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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紋身師連忙拿來本子拓下鳥籠的圖案。
而謝盈朝,則拿起一旁消過毒的刀刃,抵在許鳶腰上。
——他要將那個「止」字剜下來。
「會疼一下。」他平靜道,「就當做,背叛的懲罰。」
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不是要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而是一個親吻,一個擁抱,那樣簡單溫柔。
許鳶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躲開這所謂的「懲罰」。
這男人一向是她頭頂的雲翳、胸口的巨石。
在這一刻,更是於黑暗中映出了一道影影綽綽的殘酷人形。
她只能站在原地,攥緊指尖,安靜地接受命運。
謝斯止抬起染血的眼皮。
「是我廢了你的腿,也是我,搶走了你的女人。」他聲音低低的,「有恨沖我來,何必傷害她?」
「還是說,你此刻的心情不是恨,是嫉妒?」
利刃停在許鳶纖薄的腰間,謝盈朝臉頰罩了一層危險的顏色。
「你從來都不了解她。」謝斯止粘血的眼睫輕顫,望向許鳶,「她是一個堅韌、又心狠的女人,你的手段無法摧殘她,無法折斷她,更無法擊潰她。」
他頓了頓——
「但我可以教你,怎樣真正地懲罰她。」
謝盈朝挑起眉梢。
「哥所生氣的背叛,不是那個字,是她愛我——」
謝斯止唇角噙笑,「既然這樣,殺了我,才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許鳶瞳孔縮緊。
他笑得散漫,任誰也難以猜透他心裡所想。
但許鳶明白。
她全都明白。
那身陷囚牢里的護佑。
那藏在散漫笑容里的真心。
那即使被鮮血遮蓋,望向她時依然清澈的眼眸——只有乞求她的愛時,才會濕潤得像一隻狗狗。
謝盈朝向來不會被別人的言語左右。
但這一刻,他回頭,看見了許鳶望向謝斯止的目光。
——震顫、溫柔,還有幾分他從未見過的真心。
這令他無法從容以待。
「你的嘴巴一開始就該縫上。」
謝盈朝淡漠道,「總會說出一些,自以為是的建議。」
隨即,他接過保鏢遞來的槍,槍口對準椅子上的謝斯止:「但這一次,我採納。」
第96章
「不——」
許鳶去按謝盈朝的手腕,依然阻止不了他扣動扳機的動作。
這一次,謝盈朝的殺意來得太快,太濃烈了,幾乎沒有給他的理智反應的時間。
咔噠一聲。
子彈穿過謝斯止眉心的畫面不受控地在腦海浮現。
許鳶耳朵嗡嗡,響起了一些並不存在的機械音,她下意識闔上眼皮。
許久後,預想中的槍聲沒有響起。
她才從耳鳴中掙脫出來,捲曲的睫毛顫抖,粘著濕意,睜開了眼。
——槍里沒有子彈。
謝盈朝不會玩這種幼稚的嚇人遊戲。
他低頭看槍——槍被動過,在此之前,有人卸去了子彈。
謝斯止唇角噙笑,遍布傷痕的胸口緩緩起伏:
「你不會以為,我在瓦巴城待了許多天,只是為了做你手中的獵物吧?」
「我在賽諾集市藏了幾隻箱子。」謝斯止說,「每隻放了一百萬美金。」
「醫生、守衛、保鏢……靠近這間囚室里的,總有人能被錢收買。」他微笑,「這樣一個人日夜躲在暗處,傲慢如你,也會寢食難安吧?大概要把有嫌疑的人通通殺死,才能安心。」
聽到這話,謝盈朝四個貼身保鏢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不必在這挑撥。」被憤怒沖昏的理智回籠,謝盈朝收了槍,「我會查出來。」
謝斯止輕慢地說:「不如我直接告訴你,但我要你一個承諾。」
「謝盈朝,拿你的人格起誓。」他一字一句道,「無論結局如何,永遠,不會用任何方式傷害她。」
謝盈朝眼眸沉冽:「我不會許諾做不到的事。」
謝斯止與他對視。
少年時生活在謝盈朝的陰影里,謝斯止無時無刻不在觀察他。
某種意義上,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謝盈朝的人。
他瞳孔如一汪黑水銀,即使臨近破碎,依然閃著攝魂的光彩。
「總說成為強者要摒棄愛,你又真的摒棄了嗎?」
他盯著謝盈朝,「折磨我可以宣洩嫉妒,傷害她,你能得到什麼?有些事,該在你我之間了結,她原本……」
她原本該有很好的生活——喜歡的工作,平凡的愛人,有了小孩也一定像她一樣,聰明、溫柔,一本正經。
是他將她拽入這一場瘋狂的旋渦,令她的人生掀起了一時的風浪。
但總不能,一輩子淪陷在狂風裡。
「……至少今晚,別傷害她。」謝斯止眼底平靜,「你要的,我都給你。」
許鳶的手還以一個阻止開槍的姿勢搭在謝盈朝的手腕。
她衣邊捲起,露一截雪白的腰線,謝盈朝盯著那隻鳥籠,又盯著她面孔。
「送許小姐回房。」
許鳶知道,謝斯止與謝盈朝做了交換。
——用他為數不多的籌碼,換回了她。
「我不走。」
許鳶眼圈紅了。
在這裡,每一秒都是無法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