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頁

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門口擺著一些當地人喜歡的白色紙花,時值深夜,老闆正打算關店,將那些花搬回店鋪里。

    許鳶正要過去,賽諾集市高處的探照燈在這一時刻同時亮了起來。

    被沙塵遮掩灰濛濛的天空,頓時被映得通亮。

    車聲響起,追她的人逼近了。

    店門外的老闆被吸引了注意,一回頭看見了許鳶。

    他似乎知道許鳶是誰,眼神詫異,卻也看見了她背後正在駛來的車輛,於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許鳶當著他的面,把手中寫滿字的紙條搓成一個小球,扔進了路邊的沙堆里。

    一輛皮卡車隨後停在了她面前。

    小巷裡那個男人在同伴的攙扶下走下車,眼眸陰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許鳶吞掉:「婊.子。」

    十幾把槍指著她,許鳶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安靜地站在原地。

    男人拔出一把鋥亮的匕首,嘴裡吐著下流的葷話。

    他走到許鳶面前,一把拽住了她的長髮,將她按跪在地上,強迫她仰起頭。

    冰涼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上。

    許鳶仰著頭,正好能看見夜幕正中央的那盞月亮。

    她閉上了眼睛。

    刀子遲遲沒有割開她的喉管。

    一聲沉悶的撞擊後,許鳶聽見噗通一聲響。隨後,抓著她頭髮的手鬆開了。

    許鳶回頭,只見一個女人站在男人的背後。

    她拿槍托將男人打翻在地,又在他身上踹了一腳:「滾開,你也配碰她?」

    女人穿著一身沙漠行軍服,腳底踩著雙皮靴,她拉開臉上防沙的布罩,一頭利落的短髮。

    那一瞬,許鳶猶如活在夢中:「……靜秋?」

    謝靜秋朝她笑笑:「好久不見,許鳶。」

    許鳶並沒有因為獲救而感到絲毫的輕鬆。

    她回頭,一張輪椅被推下了車子,一個男人坐在上面。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那張面孔,許鳶只感到無盡的恐懼。

    怪不得那天在電話里,謝斯止會喊出「哥」這個字。

    怪不得謝斯止說,她不會想要聽到那個名字。

    怪不得,金斯萊家族的人會執著於抓到她。

    許鳶不是猜不到,只是心裡不願相信。

    夜裡的風沙瀰漫起來,花店門口零散的白色紙花被吹上了半空,洋洋灑灑飄散在天際。

    多年不見,謝盈朝依舊一身得體的高級西裝,五官雕塑般立體深邃。

    他膝上蓋了一條皮草毯子,接過保鏢手中的槍,慢條斯理地填入子彈。

    他把槍口對準地上的男人。

    男人驚恐地搖頭:「不、不……求您……」

    ——砰砰砰砰……

    十幾槍後,那個試圖殺死許鳶的男人,在謝盈朝的手下,化為了一灘面目全非的肉泥。

    鮮血四濺,長街陷入血腥的死寂。

    硝煙瀰漫。

    在場金斯萊家族的人,沒敢吭聲。

    他們望向那男人的目光,和許鳶一樣恐懼。

    「有些人,不值得你的善意和心軟。」

    許鳶跪在滿地黃沙里,一抬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月影朦朧,他面孔俊美得猶如一幅畫。

    即使坐著輪椅,謝盈朝身上依然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和上位者的氣場。

    過往的種種浮現在腦海,陰冷自心底瀰漫而起,許鳶遍體生寒。

    她驚恐的目光落在謝盈朝眼中,令他覺得有趣極了。

    ——明明剛剛被割喉時,她眼裡都沒有恐懼,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流露出這副神情。

    謝盈朝眸色是淺的。

    他情緒克制,淡漠地看著她:「捉到你了。」

    第90章

    謝盈朝是一個很優雅的人。

    任哪一個見過他的人都會作出這樣的評價。

    他從小就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被當做財團繼承人培養,喜怒不行於色。

    即使最憤怒的時候,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痕跡,即使最殘酷的話語,也可以用平和的語氣說出口。

    多數時候,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對象。

    可許鳶很怕他。

    無關乎那些夜晚,她如一隻雨林中的蝴蝶,身不由己,被他弄濕翅膀,捻玩在指尖。

    ——而是對他這個人,有種天然的、發自心底的畏懼。

    謝盈朝,其實是比謝斯止還要殘酷的人。

    謝斯止天性中仍有一點類似人的東西。

    可是謝盈朝。

    他父母的屍骨被葬在玫瑰花田。

    他的姐姐被他親手送給軍火商。

    就算在少年時,曾幫他在謝氏站穩腳跟的謝紹,也在他手中家破人亡。

    優雅從容的皮囊內包裹了冷漠、殘酷與無情。

    ——種種相疊,才是完整的謝盈朝。

    許鳶從不認為,謝盈朝是將她當做平等的愛人。

    曾經,他的臥室外有一棵樹,樹上住了一窩鳥。

    天晴時,謝盈朝會站在窗邊看風景,碧空、清風、鳥鳴,在他眼中是很不錯的風景。

    可某天,窗外的鳥不見了。

    許鳶問傭人,才知道——它們清晨吵到了謝盈朝休息,被他用一柄□□當做獵物打下了枝頭。

    一切人與物,乖順時才能窺見他的一絲溫和。

    一旦逆了他的心意,看到的,就是另外的他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