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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他們正一間間房子搜查,這樣下去,早晚許鳶會被他們找到。
……
那天謝斯止塞到許鳶口袋裡的,是一部手機。
手機設有鎖屏,許鳶按下自己的生日——11月12日,毫無障礙解開了密碼。
她用謝斯止的手機打給謝鐸,對方卻不在服務區,到現在為止,已經六天了。
謝鐸是一個情緒穩定、且辦事能力很強的人。
正常情況下,他不會不接電話,除非遇到了意外。
N國通訊不發達,國土大半面積都無法聯上手機信號。
電話在服務區之外,說明謝鐸此刻一定離開了首都,至於具體在哪裡,就不清楚了。
手機電量有限,許鳶每天早晚各給謝鐸打一次電話,發一條簡訊。
其餘時候都關機保存電量,儘管她很節省,到第六天時,電量也快耗盡了。
金斯萊家族的人與她只有一牆之隔。
許鳶靠在牆上,聽幾個男人圍在一起抽菸閒聊。
前幾句聊沙漠變幻的天氣,後幾句扯到了她的身上。
「那照片上女人究竟是誰?」
「她的身份,就連艾琳小姐都不清楚。」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滿城找她?」
「這誰知道呢?」男人壓低了聲音,「不過艾琳小姐交代我們,找到了她,就地處決。」
「知道嗎?我在想,艾琳小姐要的只是她的人頭,那麼在她死前……」
他發出了一陣任誰都能聽懂的淫.笑。
許鳶聽到一半,拉上遮臉的帽子,離開牆後。
……
手機只剩1%的電量,馬上就要關機。
許鳶盯著桌面背景出神,那是一張她的相片。
午後油畫教室,她站在窗邊,一抹淺淡光線穿過雨後的霧氣,散射在她瑩白的臉頰,色澤明亮。
不知道謝斯止什麼時候拍的。
想起謝斯止,許鳶心臟抽搐了一下。
那天,謝斯止為她擋住了狙擊手的子彈,她隨人群逃離長街,回頭只看見他倒在血泊里。
他的生死,他的傷情,她一概不知。
只在後來偶爾聽街上的行人談起——金斯萊家族從集市上帶走一個人。
白天,許鳶混跡在拾荒者中央,遊蕩在集市的角落,晚上,她則謹記謝斯止的話——遠離人群,一個人睡在荒僻處廢棄的小屋裡。沙漠晝夜溫差大,許鳶沒有被子,衣衫單薄,只能依靠身體蜷縮來獲取一點熱量。
當萬物在夜裡悄寂時,她無可避免地想起謝斯止。
她一切苦厄因他而起。
從前,許鳶以為,只要離開他,又或是他消失在世界上,就能解脫。
但當他真的消失不見時,她的心卻因此而懸起。
她原本是一方平靜的海,卻在他的瘋癲下掀起了狂風巨浪。
無數陌生情緒將她世界攪弄得天翻地覆,卻也讓她明白了愛恨。
——她無法再變回從前情緒淡漠的許鳶了。
如果謝斯止消失,那麼帶走的不光是她的恨,還有她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愛。
那天,謝斯止看她的目光,平靜中帶著一點少年時才有的明亮。
他說:「許鳶,我把命,交給你了。」
他把命交給了她,她卻連謝鐸都聯繫不到。
許鳶抱緊自己,寒冷、飢餓、無能吞噬了她。
她仿佛被人丟到一汪絕望的深潭,身不由己地浮沉,或許下一秒,就會溺斃。
抱膝躲在角落,剛好可以透過對面的小窗看見天空。
昏色夜幕中,掛著一盞銀盤般的月,清輝漫散,瓦巴城的黑夜因它而透亮。
她又想起了謝斯止的話——如果害怕,就看看月亮。
謝鐸不接電話,也許是接收不到信號,也許是弄丟了手機。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部手機上,她必須要想別的辦法把消息傳遞給謝鐸——如果他還能趕到瓦巴城的話。
謝斯止和她說,東街賣花的小店是謝氏開的,老闆或許可以幫她聯繫謝鐸。
想到這,許鳶的視線從月亮上挪開。
這些天,她為了躲避金斯萊家族的人,在集市的暗巷裡到處遊走,已經把周圍的路線摸清了,甚至還弄到了一副集市地圖,就著月色,她仔細辨認。
東街花店離她不算近,大概要跑上兩公里的路程——如果順利的話。
搜尋聲一點點接近。
她逃亡的空間越發狹窄了。
最遲明天早上,她一定會被發現!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許鳶取出紙筆,把要轉達給謝鐸的消息寫下來,其他無用的東西都丟掉,離開了棲身的地方。
……
風捲起地面的黃沙,飄至半空,遮住了天穹的月光,世界變得霧蒙蒙的。
許鳶穿過一條空曠的街道,躲進了小巷。
她躲過街上巡查的人一口氣跑了近千米,喘得厲害,背抵著牆壁休息。
巷子深處,傳來女人嗚咽與求饒,還有男人罵髒話的聲音。
許鳶朝那方向投去目光,巷子一片黢黑,什麼都看不到,但她可以想像出那裡正在發生什麼。
她隨身的槍里還有一顆遺留的子彈。
但如果在這裡開槍,一定會把街尾的人引來。
謝斯止也告訴過她,在賽諾集市里生存,不要相信、更不要同情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