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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對於手上沾了五個人鮮血這件事,謝斯止顯得很淡然。
不知是因為困頓還是因為失血,他眼皮微微垂著,有些沒精神。
開出幾十公里,許鳶緩緩在路邊停車。
謝斯止眉眼不抬,淡淡地問了句:「又在怪我殘忍了?」
「沒有。」她問,「剛才你說,害怕就看看月亮,這也是你在N國學到的東西嗎?」
謝斯止嗯了一聲。
那年他從N國回來,一身猙獰的傷疤。
無論她怎麼問,謝斯止都對傷痕的來歷絕口不提。
但任誰都能看出,他一定經歷了許多常人難以想像的事情。
「你從前,在N國看過月亮?」
他靜了靜:「是。」
許鳶垂下眼:「原來你也會害怕。」
「只要是人,就會恐懼。」謝斯止不以為意,「你為什麼覺得我不會怕?」
人有敬畏心才會有恐懼,像他這樣漠視一切的人,會產生類似恐懼的情緒,確實讓人無法想像。
只是許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在恐懼時,望向月亮。
「因為像你。」察覺到她的心思,他輕聲說道,「你很像一盞月亮,我說過的。」
許鳶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手臂伸過來。」
她解開安全帶,從后座拿了一個藥箱。
臨下飛機前,謝鐸告訴她,車上備了很多日常應急的東西,藥箱就是其中之一。
謝斯止怔了怔。
許鳶看他:「怕疼?」
他笑了,拿開毛巾。
血已經把毛巾浸濕了,應該是很疼的,可他一路上一聲沒吭。
許鳶取出縫合用的針線,跪坐在駕駛座的軟墊上,拿過他的手。
「你會縫合?」謝斯止凝視著許鳶。
她看著傷口,不知是被血淋淋翻卷的皮肉嚇到了,還是憂慮自己不熟練,神情凝重:「之前參與弗拉克斯曼小姐評選,讀過醫藥類的書籍,上面有講縫合的知識。」
「所以,我是你練手的工具?」
許鳶沒有回答。
她純粹、乾淨,沒有半分雜質,這種血污的東西本不該和她有什麼聯繫。
但太過乾淨,就會讓人產生一種惡劣的欲望。
想把她擁在懷裡,破壞掉她的美好,再用滾燙的血把她弄髒,這樣她就會沾染上自己的味道,或許會成為他的一部分也說不定。
許鳶用雙氧水和生理鹽水將傷口清創之後,手中的針尖抵住他皮膚。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下手的輕重掌握不好,扎進去的一瞬間,謝斯止嘶了一聲。
她手下一頓,連忙放輕了力度,抬頭看他。
謝斯止正閉眼靠著椅背,唇角微彎。
許鳶意識到他是在裝疼。
明明被砍刀砍出這樣長的傷痕都沒有喊疼,怎麼會因為一點針尖就發出這樣脆弱的聲音?
像在對她撒嬌一樣。
許鳶頓時有些說不出的氣惱。
就好像,眼前這個人已經把她從裡到外看透了、拿捏了,還會把她當成小貓,偶爾逗弄一下。
「我擔心你會失血死在路上,留我一個開車不熟練的人很難走出沙漠,不是因為別的。」她帶著報復的心思,重重把針扎進他的皮膚,「念高中的時候,我周末會去動物保護之家做義工,見過很多次醫生給狗縫合傷口。」
她手很穩,拉緊手中的縫合線:「在我看來,你和它沒什麼區別,你儘管把自己想像成一隻……」
「好。」
她未說完,謝斯止睜開了眼。
他漂亮的臉頰因失血和忍痛而略顯蒼白。
「我願意——」
他側過臉凝視她,瞳仁漆黑,如不見底的深潭,「做你的狗。」
第83章
許鳶手裡的針尖一歪,直挺挺扎進他皮肉。
謝斯止眉梢一蹙。
察覺到許鳶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解釋:「這次是真疼。」
半截針都扎了進去,疼痛不可能作假。
許鳶拔.出針:「別說奇怪的話。」
謝斯止問:「哪句奇怪?」
以許鳶的臉皮厚薄,斷然不可能重複他剛才的話,只能低下頭,沉默地幫他縫合傷口。
謝斯止:「瘋話不能說,奇怪的話也不能說,你乾脆讓我不要長嘴巴。」
「能這樣最好。」
她臉頰泛起的薄粉色如煙霞般迷人,卷翹的睫毛掩住眼裡細碎的光亮,像被霧氣遮起的影影綽綽的月亮,有種朦朧內斂的柔美。
謝斯止要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才能不對她做出逾越的舉動。
儘管很想,但他清楚,那樣做了,會打碎他與許鳶之間難得的和諧。
他後腦枕著靠椅,眼眸輕抬,落在遙遠的沙丘上。
寂靜的車廂內,只有針線穿過皮肉的聲音,鈍鈍的,每摩擦一寸,都會給他帶來一陣痛楚。
「不能說話,還可以靠動作表達愛意。」
「但如果真的那樣做,你又會說,謝斯止,不要做奇怪的事。」
他淡淡地道:「不被允許說話,也不被允許動,歸根到底,你其實希望我變成一個死人吧?」
許鳶被他繞得頭暈。
只是讓他別說奇怪的話,順便扎了他一下。
在他腦海里,已經腦補出許鳶要他死的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