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頁
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記憶里,少年時,他就是如此。
他骨節分明的手垂在木椅的扶手外,指尖正朝下淌血,落在地磚上,匯成了一小灘。
謝斯止聽見聲音,回頭看了眼。
許鳶與他對視,被他眼底的寒意嚇了一跳。
冰冷、漠然,不帶任何人類的感情。
如同一隻麻木的怪物,鮮血和痛苦都不能激起他絲毫的情緒。
謝鐸說,那些曾經傷害了他母親的男人,都被關在莊園的地下室。
她離開的這些年,許多無眠的深夜,他都待在那間陰冷的石室里,伴隨著鮮血與嘶嚎聲度過。
這樣的場面對他而言,該是見慣了的。
或許,就像謝鐸說的,是他一種解壓的方式也說不定。
正常人哪裡會需要這樣解壓的方式?
許鳶又轉念一想,好像把謝斯止定位成一個正常人的她,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有事?」他一邊冷淡地問,一邊握起沾血的指尖,試圖把它藏在許鳶看不見的地方。
許鳶輕聲說:「有些吵。」
謝斯止靜了靜,對保鏢說:「嘴堵上。」
保鏢連忙去拿布塊。
許鳶:「……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畢竟是林佳的堂哥,死在這裡,我沒辦法和林佳交代。」
「所以呢。」謝斯止挑眉,「他幫那女人把你騙來劇組,那女人則承諾,會把失去神志、四肢麻痹的你交給他,在他做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你還要我放過他,對嗎?」
「你的想法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極端?」許鳶不解地問,「就不能把人交給警察嗎?」
「極端……」謝斯止呢喃這兩個字,「我看,是你想把極端的我交給警察吧?」
許鳶:「……」
謝斯止的思維似乎在故意和她對著幹。
明明進來前心情還很平和,和他說了幾句話,許鳶又有些生氣了:「像你這樣,總憑情緒做事,幼稚又殘忍,隨心所欲動用私刑的人,該去的不是警察局,是地獄才對。
謝斯止輕抬眼眸:「我早在地獄了。」
「從你離開的那天。」
他袖口挽起幾道,失去了沉香珠的手腕愈發透著蒼白。
他習慣性地覆手上去,指尖的血漬粘在腕上,才想起珠子已經還了許鳶。
此刻,那裡空落落的。
謝斯止垂下眼眸:「我很清楚,你更希望看到,渾身是血、甚至死的人是我。」
許鳶:「我從沒有這樣說過。」
「心裡是這樣想的。」
許鳶沉默。
謝斯止歇好了,保鏢遞來一隻金屬指虎。
他戴在手指上,起身走向被吊起的保鏢與林哲。
他拽著林哲的頭髮,一拳搗在他小腹。
不提他從前玩搏擊,這一拳帶著怎樣的力度。
光是指虎尖銳的邊角就足夠林哲血肉模糊了,他嘔出一口血,臉上也全是被尖銳物割開的傷口。
慘叫聲不絕於耳,令許鳶手腳冰涼。
「無論我做什麼,都令你厭惡、憎恨,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謝斯止白淨的臉頰濺落了幾滴血珠,眼尾覆蓋了一層淡淡的紅意,「否則怎麼會對我這樣殘忍?別人傷害了你,你連報復都不忍心。」
「唯獨捨得,把我丟在地獄裡。」
許鳶看出來了。
謝斯止想要發泄情緒時,沒有人能阻止。
在她試圖勸說他用正常的方式解決這件事後,他情緒反而變得更壞了。
因為在他看來,那是許鳶對一切柔軟,唯獨不在乎他的最好的證明。
這裡的血色,腥氣,還有暴力的畫面都讓人不適,許鳶知道說什麼都沒用,轉身想要離開。
謝斯止開口:「不許走。」
他擰起的眉梢里隱匿著戾氣,想要說的話就在唇邊,卻始終無法坦然地說出來。
最後,他摘掉指虎,隨手丟到一旁:「我要去N國一趟。」
「出去左拐,兩公里外有座水庫,把這三個人丟進去,這是我的打算。」
保鏢遞來一張乾淨的手帕。
他走到許鳶面前,將手帕放到她掌心。
而後握著她的手,貼在臉側,用她掌心的手帕,慢條斯理擦乾自己臉上的血漬。
「但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
他指尖的血漬溫熱。
「陪我去N國。」他提出條件,「這三個人,我交給你。」
……
「去與不去,都有風險。」
前往N國的私人飛機上,謝鐸靠在機艙柔軟的椅背,對許鳶說道。
「這一次,他們是沖謝氏來的,去N國一定會面臨危險,但沒人能保證,金斯萊家族的人不會跨越國境,待在國內也不是絕對的安全,相比之下,把你帶在身邊,會更安心吧。」
「這是他的想法。」謝鐸朝許鳶笑,「我猜的。」
謝斯止一個人坐在前面,飛機飛行中,他全程沒有回頭與他們講話。
「你們兩個人都很彆扭,一個,總用威脅的方式來替代關心和保護,一個總是嘴上說些傷人的話。」
許鳶正在用平板電腦查看N國的介紹。
這個國家地處赤道附近的內陸,沙漠與熱帶草原氣候遍布了大半國土。幾年前結束內亂,經濟落後,工業製造業薄弱,以農業為主,謝氏的產業遍布在那片土地,並以此為中心,發展至周邊的其他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