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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床上有躺過的痕跡,這幾天謝斯止都住在這裡,許鳶留下的東西他沒有丟,只是搬進來幾十幅油畫,放置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原本簡單空蕩的小屋,一下子就變得滿滿的了。
許鳶的視線從那些油畫上一一略過,越看臉越紅。
臨近門的油畫還算正常,越朝里,畫面越無法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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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止坐到桌前,拿起一根蠟燭,插在了櫻桃蛋糕上。
「看得那麼入迷?」
許鳶低下眼:「別在家裡放這種東西。」
他淡淡地說:「只是因為想你。」
吊頂的燈光被按滅了,他劃燃一根火柴,在漆黑的屋子裡,是唯一的光源。
謝斯止的臉龐映在火光中,冷白的膚色給人幾分溫暖的錯覺,他點燃了蛋糕上的蠟燭。
許鳶靜坐在他對面,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還想要我放過林哲嗎?」他問。
許鳶想了想:「一碼歸一碼。」
「你還真是菩薩。」他嘲弄道,又抬起眼眸,「我可以連林佳一起放過。」
「又有什麼條件?」
「這次沒有。」
謝斯止甩滅指間的火柴,淡淡的煙霧裊娜在兩人之間。
「那年雨夜,我沒追你,因為謝鐸攔下了我。」
「他說,繼續逼你,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身邊,而時間可以沖淡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愛,包括恨。」
「我試了,認為他是錯的。」
「你離開的這五年,我試圖習慣,有些東西可以控制,比如情緒,比如言語。」
「可有些東西至死無法更改,要習慣你不屬於我,習慣你餘下的一生都不會和我產生交集,就像大海乾涸一樣困難。」
他凝視著她,瞳孔映入了兩簇燭火:「你呢,還恨我嗎?」
許鳶沒有說話。
謝斯止沒有追問,將一個透明的小瓶推到她面前:「三天後,我會再訂一個蛋糕。」
「瓶子裡的,是在林家餐館沒有用完的東西,劑量足以讓我死上一百回。」
「到時,謝鐸會接手謝氏,沒有人會追究我的死因,沒有人會為難你的朋友,更不會有人再逼迫你,而我也會努力,不去變成鬼魂打擾你。」
他彎了彎唇:「三天後,你送來的蛋糕,我會一口不剩地吃乾淨。」
謝斯止輪廓清晰的臉頰,在燭火之中略顯晦暗。
他低低地說道:「那是你得到自由的,唯一機會。」
第75章
蠟油滴落在櫻桃果肉上,給紅潤的薄皮鍍了層油光。
燭火將謝斯止的影子映在鋪滿油畫的牆面,他俊美的臉頰輪廓被橘色的線條勾勒,鬼影般招搖的暗色里彌染了一分清澈。
許鳶垂下眼,在昏弱的燭光里,臉色顯出一種憔悴的病態來。
他確實不再是從前的謝斯止了。
——情緒內斂,收起了激動時的尾巴,憤怒時的狠厲。
但許鳶清楚,這是假象,屬於謝斯止真正的東西,從沒有變過。
他看似給了她選擇,但又好像沒有選擇。
「你說,我毀了你的一生,現在,我還你。」
許鳶背後掛著一幅油畫。
——少年躺在荒蕪的沙丘,天幕懸著一輪月亮,許鳶的面孔出現在月亮的一旁。
他看了會兒畫,視線落回燭火:「我第一次吹蠟燭,許個願吧。」
夜色深邃,一室靜寂,這樣溫柔的氛圍里,許鳶的心也靜了下來:「這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你來許願,有什麼不可以?」他笑。
許鳶不說話,謝斯止沒有強求:「我幫你許。」
他真的閉上了眼睛:
「祝你,早日得到自由。」
許鳶面頰浸在夜的暗影里,看不分明。
他摘去腕骨的沉香珠,拿過許鳶的手腕,戴了上去:「那年你送我的,連同你在菩薩像前許下的願望,一起還你。」
許鳶忽然站起來,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嚓啦」聲。
燭火映照之下,她凝視著謝斯止:「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你?」
他平靜至極:「我並沒有這樣想,只是希望從此以後,一生平安的人,是你。」
屋裡,處處都是畫著許鳶面孔的油畫。
弗拉克斯曼的春日,她站在樹下看櫻花。
油畫教室,她拄著側臉,偏頭看窗外的落日。
福利院的草坪上,她拿路邊買來的紙風車,逗著殘疾的孩童。
莊園的大雪,她躺在床上捧著書,謝斯止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向她。
……
一幅幅,都是過去的痕跡。
這幾年她努力不去想起,以為忘乾淨了,但當這些畫出現在眼前時,才發現,有些東西只能封存,無法遺忘,只要抖一抖塵土,照樣會露出原本的模樣。
這一認知令她煩亂且壓抑,靜夜也在一瞬間悶沉了起來。
許鳶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轉身走向門口。
「許鳶。」
臨出門前,謝斯止叫住她。
他靜坐夜的在燭影里:「氰.化物有毒,記得戴手套。」
她離開後,夜更陷入了一層沉寂。
謝斯止捏起一顆櫻桃,塞進齒間,酸澀的味道瀰漫在唇舌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