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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許鳶躺在長桌上。
她閉著眼,雙手交疊在胸前,一副倔強又視死如歸的模樣。
像只即將被架上烤架獻祭的小兔子,怕得都在抖了。
「不是很鎮定嗎?」謝斯止輕描淡寫,「在別人面前,天塌下來也不會害怕。」
唯獨對他,看上一眼都像在對視惡魔。
他視線落在許鳶的腰線。
一個清晰的「止」字印在她柔軟的肌膚上,突兀且扭曲,如同乾淨的花瓣上粘了雨後的泥巴。
但在他眼裡,那不僅沒有妨礙整體的美感,反而因為那個字,越發地沉迷。
把這世界上最美的東西當做畫布,很多年前,就有過這樣的念頭。
在暮色掩映的傍晚,油畫教室里會浮起夕陽的餘暉。
他靠在牆邊看她畫畫,腦海里的畫面會不受控制地洶湧。
想在光線昏黃的地方,壓著她的腰肢,令她趴在窗邊,掀起裙擺將她吻得濕漉漉的,再威逼也好,利誘也好,總之,也想她用那雙漂亮的嘴唇對自己做著相同的事,想把她欺負得泫然若泣,滿臉通紅,而後俯身,一顆顆吻掉她的眼淚。
幾乎每次,他都會陷入那靡色的臆想,要去打上好幾個小時的拳,外加沖個冷水澡才能消解。
即使這樣,深夜回到房間後,他依然會透過監控的攝像頭,一邊盯著少女安靜的睡顏,一邊自.瀆。
遇見她以前,他在這方面很冷淡。
每回見到盯著女人身體兩眼放光的急色男人,都不屑一顧,卻沒想到,自己有天也成為了這樣的人。
只不過他的對象,只有一個。
或許人的基因里,對美好乾淨的事物,都有將其弄髒的劣性。
在那些五彩斑斕的性.幻想中,最令他興奮的,就是將她的身體想成一塊畫布。
一想到,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他就無法抑制興奮的心情。
可在他心裡,那該是兩個人用以快樂的事。
等到再也不用顧慮謝盈朝的那天,只要對她撒嬌,說一張完美的畫布會令他的油畫成績變好,以許鳶對他的縱容應該不會拒絕得徹底。他會用對人體完全無害的顏料先在她身上畫一盞月亮,像她,再畫一隻小兔,也像她。
以她的敏感程度,大概率會被筆尖弄得很癢,說不定還會哭。
到那時,他會抱住她,顏料融在兩人相貼的肌膚間,沉浸在愛意的浪潮里,分不出誰的身上沾了哪種顏色。
可這些在許鳶看來,只是羞辱。
她說出這句話,他的心情一下陰沉了起來。
調色盤裡擠了紅色的顏料,他提著筆,遲遲沒落下。
「謝斯止……」許鳶聲音細細地喊他,「不管要做什麼,都快一點好不好?」
她竭力壓下鼻尖的酸澀感:「這裡真的很涼。」
長桌是木質的,就算是夏日最深的時候,躺在上面也會有涼意,更別說這樣淒寒的春夜。
可許鳶想要哭也不完全是因為冷,而是這樣的姿態讓她無法忍耐了。
一想到他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巡遊,她就覺得自己像一個沒有人格,沒有尊嚴的玩偶,任人擺布,自尊心幾乎落在了塵埃里。
謝斯止手中的筆落下來,在她心口向上幾厘米的地方勾勒了幾筆。
顏料冰涼,令她顫抖。
就在她以為,這只是剛剛開始的時候,卻聽見了他隨手把畫筆丟擲在地板上的聲音。
「兩清了。」他淡淡地說。
許鳶睜開眼。
他蘸著紅色的顏料,在她肩胛骨,寫了一個草草的「謝」字。
那裡,是五年前雨夜裡,她對他開了一槍的位置。
他說,兩清了。
謝斯止眉間的陰鬱消散了些。
顏料在肌膚雪白的底色上濃得像血,可他再清楚不過,許鳶心臟里的血液永遠也不會是這樣熱烈的顏色,如果剖開來看,一定是冷酷的黑色,再或者,就是她根本沒有心這樣的東西。
許鳶眼眶依然是紅的:「林佳的父親……」
「如你所願。」
「還有林哲和林佳……」
「許鳶。」他打斷她,「做人不能太貪心,什麼都想要。」
他的放過並不是全部,任誰也無法猜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儘管這樣,對於林佳一家而言,也足夠了。
謝斯止回到床邊,拿過書,安靜地靠在床頭。
許鳶撐著桌邊起來,她撿起衣服,緊咬著唇:「你可不可以……背過去?」
謝斯止夾著書頁的指尖一頓,眉眼不抬:「我沒有在看你。」
就算這樣,許鳶也無法坦然地在他面前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她總會無法控制地將自己想像成一些奇怪的展覽品,又或是某些行為藝術時被人盯緊的模特。
尤其當那人是謝斯止時,不安和羞恥感會更加強烈。
謝斯止放下書,走到窗前,點燃了一根煙。
暴雨滂沱,世界陷入了一種潮濕的黑暗裡,夜幕之下,雨中的萬物都只剩道模糊的輪廓。
他背對著她,煙霧糊住了面前的玻璃,只能依稀看見一點倒影。
原本心情很惡劣,可當許鳶用脆弱的聲音乞求他快一點時,又變好了。
他喜歡聽她說些帶有情緒的話。
在他面前表達感受,害羞也好,憤怒也好,甚至可以和他聊些可有可無的廢話,只要不是用「請」、「您」這樣生疏的字眼,想要試圖拉開和他的距離,把他和別人一樣禮貌卻疏遠地對待著,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