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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你這是什麼表情?」謝斯止凝視著許鳶通紅的眼睛,蹙起眉頭,「又要求我放過他?」
許鳶哽咽:「你一定要這樣嗎?」
謝斯止靜了很久,問她:「一邊怕我怕得遠遠逃離,一邊又求我放過他、放過你。許鳶,你不覺得,你想要的太多了嗎?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在你心裡,我就可以答應你的一切的要求?」
是了。
謝斯止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他今晚早該爆發了,可那帶刺的木塊在她身上徘徊了很久,最終也沒有落下。
到此為止,他的耐心也該耗完了。
他絕不會放過裴霽言,和一切慫恿她離開他身邊的人。
可只要一想到無辜的人因她而受傷,甚至是死亡,許鳶的心就像被人切碎了一樣,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保鏢正要去完成謝斯止的命令,許鳶喊道:「站住!」
那一刻,她臉上柔軟的神色消失了,她揩去了眼角的淚:「我從沒有那樣認為。」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赤腳踩在書房冰涼的地面上,緩慢地走向書桌。
被謝斯止丟掉的木塊躺在桌面上。
她拿起來,沉甸甸的,光是觸碰,就讓她忍不住發抖。
「那你……」她頓了頓,一字一字,平緩地說道,「別放過我了。」
她將那看上一眼,夜裡都會做噩夢的東西貼在側腰的軟肉上,沒有任何猶豫,按下了按鈕。
隔著單薄的裙子,幾百道尖刺幾乎是一瞬間扎進了她的肌膚里。
那一刻太快了,許鳶幾乎沒有感受到痛。
痛感是後知後覺上來的,整塊肉像被剮了下來,血一瞬間就鋪滿了潔白的裙面。
許鳶痛得跪倒在地板上。
那東西嵌入身體後無法自己離開。
她只得捏著章子的兩端,一點一點,將它拔了出來。
隔著一層衣服看不到,但想來,她肌膚上,應該是清楚地印上了一個「止」字。
她挺翹的鼻尖泛白,唇邊嘶著冷氣,冷汗從太陽穴上一顆顆滾落,只能用手捏著書桌的邊沿宣洩痛苦。
「不需要放過我,請你,放了醫生和裴霽言。」
謝斯止盯著那灘血跡。
並沒有因為她身上印了自己的痕跡而感到開心。
他無可避免地想起了初夜那晚,她溫順地任由他動作,卻在結束後請他放了裴霽言。
這次也是一樣。
人總是會反覆被同一件事傷到。
謝斯止臉色像塊冰,他強忍著怒意,走到許鳶面前,想要把她抱起來。
手剛搭在她身上,心口就被抵上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
上一次,在這間書房,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把手.槍,想要射殺謝靜秋。
許鳶記住了槍存放的地方。
剛剛她借著拿東西的機會靠近書桌,又用腰上的傷口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趁跪倒在地半邊身體被書桌遮住的時候,她拉開抽屜,取出了那把槍。
此刻,槍在她手裡,槍口正對這謝斯止的心臟。
只要輕輕扣動扳機,他的心就會瞬間在她手下炸成碎片。
許鳶忍著疼,臉頰蒼白:「請你放了他們。」
謝斯止靜住了,他垂眼,凝視著黝黑的槍管,削薄的唇瓣張張合合,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書房死寂一般,保鏢想要掏槍護主。
許鳶的指腹擦過扳機,像是下一秒就要扣動了。
「別動。」她的聲音里有些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堅定。
於是保鏢不敢動了。
謝斯止終於從那一瞬的怔愣中回過神來,他沒有絲毫正被用槍抵住的恐懼:「你的射擊,是我教的。」
弗拉克斯曼學院種滿了櫻花,射擊館剛好在一大片櫻花林的背後。
每逢午後的微風拂過,總會有花瓣被溫柔地吹進館內。
偶爾,碎花還會被吹拂到許鳶的髮絲上。
那時,謝斯止很喜歡借著教她射擊的名義占一點無關痛癢的小便宜。
或是站在她的身後,將她抱在懷裡,握住她拿槍的手。
又或是,故意用唇貼在她耳側輕聲講話,直到看見她臉紅得厲害,他才滿意。
等她被惹生氣了,他摘掉她頭髮上的花瓣,像個無賴一樣朝她笑。
只是那樣的日子,似乎是很遙遠的從前了,現在的他,拼盡全力也觸摸不到。
「開槍啊。」他眼眸冰冷,與許鳶對視,「不是恨我嗎?我的命就在你手裡,為什麼不敢開槍?」
他話音剛落,許鳶按動了扳機。
只不過在那之前,她把槍口上挪了幾厘米。
子彈避開了謝斯止的心臟,穿過他的肩胛骨。
在那力的作用下,謝斯止跌了出去,撞在不遠處的沙發上。
許鳶的下一槍,對準了他的頭顱。
「是你教的。」她平靜道,「所以你很清楚,接下來的一槍,能不能打中你。「
她的射擊成績原本很爛,因為他的指點,才變好了。
只是當時的謝斯止一定想不到,將來有一天,她的槍口對準的不是靶子,而是他的眉心。
「放人。」許鳶對保鏢說道,「如果不想他死的話。」
滾燙的血從謝斯止的肩上流了出來。
過往受傷無數,卻是第一次,被傷得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