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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他覺得許鳶天性就有與他作對的基因。

    從前對她好,她裝作感知不到。

    現在對她不好了,她就哭,直到哭得他心軟。

    要換了其他人,真想掐死算了。

    但她是許鳶,掐死了的話,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個了。

    謝斯止停了動作,灼熱卻沒得到消解,他拿過許鳶的手按在上面:「不想疼,就讓我出來。」

    他一低頭,就能看到她委屈的、掛著淚水的睫毛,漆黑纖長,撲扇撲扇的。

    「以前明明不愛哭的。」他抹去她的眼淚,「是在拿捏我吧?」

    「一會兒冷淡,一會兒又做生日蛋糕,松鬆緊緊的,把我當成了天上的風箏。」他看著她,忽然就生氣了。

    他推開許鳶,走到沙發旁坐下。

    許鳶習慣了謝斯止這陰晴不定的性子。

    她沒有問他原因,只是平靜了一會兒,撫平凌亂的裙擺,出去洗手。

    回來時,謝斯止正在吃她做的蛋糕。

    花邊還沒勾勒完,但他不在意,一勺一勺,吃得很甜。

    暴雨仍在下著,最後一絲天光也徹底消寂於大地。

    吊燈溫暖的光芒落在他的臉上,映出了幾分孩子氣的溫柔。

    許鳶恍惚了一瞬。

    她忽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錯覺,就好像,這是一座平凡的居所,而他們是世界上再平凡不過的兩個人,在這蕭索荒蕪的雨夜,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只要待在這裡,外面的風雨就無法侵擾。

    不知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荒唐念頭。

    許鳶努力把它驅逐出腦海。

    她走到案台前,打了一杯橙汁,端到謝斯止面前。

    謝斯止抬頭望向許鳶。

    女孩臉上仍有殘存的淚痕,不自然地別過臉去。

    「這是示好嗎?」他盯著那杯橙汁。

    許鳶聲音很低:「隨便你怎麼想。」

    謝斯止沒有說什麼,他彎了彎唇,接過杯子,喝掉了。

    那一瞬間,許鳶有些難受。

    雖然他惡劣、冷漠、發起瘋來不顧一切。

    但對她,一直都無條件地信任,似乎從沒有思考過,她會算計他。

    謝斯止喝了橙汁,不一會兒,在藥性的作用下,就昏沉沉地睡著了。

    他靠著沙發的軟墊,毫無防備,睡顏柔軟得像個孩子。

    許鳶忽然手足無措了。

    她沒想到一切會來得這麼容易,像被關久了的鳥,籠門在面前打開,卻忘記該怎樣飛出去了。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

    謝斯止昏迷不醒,保鏢也被支開,裴霽言的車就停在東側門外。

    這樣的機會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許鳶不敢撐傘,怕目標太明顯,好在門外有保鏢用的雨披,她披上雨披,跑進暴雨里。

    莊園占地廣闊,建築很多,被關在房裡太久,加上雨幕迷住了視線,好不容易才辨認清楚方向。

    許久不運動的緣故,許鳶身體很弱,跑上幾步就喘得厲害。

    東側門偏僻,附近雜草無人清理,長到小腿高了,小路泥濘,一腳下去就是一個深陷的腳印。

    因為倉促,許鳶還穿著室內的拖鞋。

    腳背和腿肚被野草刮破了,她疼得速度慢下來了。

    雨夜昏暗,血跡和雨水混在一起,腳底還粘著泥巴,每一步都很難走。

    許鳶被地上一團樹根絆倒了。

    雨披的帽子滑落,烏黑的長髮瞬間就被雨水打濕了,但還沒等她爬起來繼續逃跑,頭頂便被一把黑傘遮住了。

    許鳶仰頭。

    謝斯止手中的傘朝她傾斜過來。

    一陣涼意沿著脊椎骨蹭然躥了上來,比這春夜的暴雨更冷。

    「怎麼弄得這樣狼狽?」謝斯止聲音很平靜。

    他掏出乾淨的手帕,輕輕擦拭她小腿上被野草刮出來的血痕。

    許鳶:「你……」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她唇色蒼白,沒有說出完整的話來。

    「你是想問這個?」謝斯止掀起眼眸與她對視,指尖捏著一個小紙包。

    正是醫生白天給許鳶的安眠藥,可她明明已經放進橙汁里了。

    他垂下眼,漫不經心:「在你把它放在料理台的角落裡去洗手時,我就換過了。」

    被她當成安眠藥摻在橙汁里的,不過是普通的維生素片。

    在此之前,許鳶接觸的一直是他的感情世界。

    關於他的心機和手段,她即使聽說,卻很少親眼見到。

    這一刻,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懼。

    謝斯止早就知道她的計劃,卻隱忍不發。

    在她離自由只有一步的時候,出手將她扯了回來。

    這比從來沒有見過自由的模樣還叫人心寒,相比之下,更冷的是他的手段。

    這世界是座囚籠。

    只要他不許,她就逃不掉。

    就算好運地逃走了,也沒有任何地方,能夠容納她。

    她被他攥在手裡,就如同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保鏢接過謝斯止手中的傘,為他撐著。

    謝斯止彎腰,扯掉了雨披,將滿身泥巴的許鳶抱了起來。

    儘管他沒有對她今晚的行為表態,但透過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還有側臉冷峻的線條,許鳶可以看出——他動怒了。

    他溫柔地抱著她,嗓音卻凜冽得令她顫抖:「你一次都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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