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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許鳶猶豫。
「小裴先生還說,叫您別想太多,年前他已經從弗拉克斯曼學院畢業,接管家族事務了,就算是謝斯止,也不能說動他就動他,您需要擔心的,只有自己。」
醫生第一天就告訴許鳶,裴霽言在想辦法,只不過需要時間。
這件事真正困難的地方不在於如何把許鳶帶出莊園,而在於,逃離莊園之後,她能去哪。
世界很大,但對謝氏而言,又小得要命,要找一個人再容易不過。
所以這漫長的時間裡,裴霽言都在想辦法為她創造一個全新的身份。
只有這樣,才能永遠地擺脫謝斯止。
許鳶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什麼時候?」
醫生溫和地告訴她:「今晚謝斯止的生日,就是最合適的時機。」
……
許鳶很久沒有做蛋糕了,有些手生。
一下午打碎了好幾個盤子,還烤壞了兩個蛋糕胚。
快到傍晚,她才把蛋糕做好,拿著奶油槍在上面畫畫。
窗外,謝斯止去年灑下的花種已經開了。
玫瑰田被他連根剷平。
母親的屍骨好好安葬在了公墓。
那曾經埋了無數屍體的土壤之上,盛放著春日裡絢爛的鮮花。
日暮時分,夕陽暗沉沉的。
春天氣溫回升了,許鳶只穿了條單薄的裙子。
她沐浴在落日之中,一回頭,發現謝斯止靠在烘焙間的門框上凝視著她。
那一剎那,許鳶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來莊園的第一夜。
漂亮的少年滿身鞭痕,站在月光里回頭看她,夜風冷肅,他顯得格外溫柔。
那夜,他唇角彎彎,笑說她傻,選他做同黨。
彼時的許鳶不懂話里的意思,許多年後才恍然明悟,自己確實是只愛上了毒蛇的傻兔子。
「我隨便做的。」許鳶收回視線,像在解釋些什麼。
「我也沒說,你是特意為誰做的。」謝斯止不以為意。
他從門框上直起身,朝許鳶走來,去看她手裡的蛋糕。
她正一筆一筆,勾勒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
窗外一片花海,也不知道,她是參照了哪一朵。
今天的許鳶很溫和,讓他受寵若驚。
往常她不會主動和他說話,就連他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也未必會對他說上隻言片語。
很不想打破這一刻美好的氛圍。
但她浸在落日裡的模樣實在太柔軟了,髮絲掩蓋下的一截脖頸雪白,讓他有親吻的衝動。
事實上,在念頭出現的那一刻,謝斯止就遵循本能地做了。
許鳶啊了一聲,手下一抖,奶油不慎擠了出來。
謝斯止捏起她的手腕,將她指尖含在唇間,吮去了奶油的痕跡。
比奶油味道更香甜的是她肌膚的味道,像被罌粟水浸泡過,有著令人上癮的成分,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天還沒黑。」在謝斯止又靠近一步時,許鳶按住了他。
「誰說一定要天黑才可以?」
「你的腦子裡就只裝了這些東西嗎?」許鳶臉上露出了慍怒,「放開我——」
說話間,謝斯止已經提著她的腰,將她抱到了案台上。
他唇角掛著邪性的笑:「嗯,你第一天知道?」
許鳶掙脫不過,掐他的肩膀:「別發瘋,外面還有人。」
保鏢就在門口。
四壁透明,不光是聲音,就連畫面也一覽無遺。
謝斯止不想讓許鳶被人看到,吩咐門外的保鏢:「你們走遠點。」
日色一點點沉於遙遠的山澗。
天幕不知哪裡飄來了一片雨雲。
暴雨傾盆而至,不留一絲餘地地籠住了莊園。
許鳶被謝斯止抱在身上,耳邊除了雨聲就只有他的心跳和喘息。
他手臂有力,抱著她,就像抱一隻布偶娃娃,毫不費力。
「你怎麼知道的?」他唇瓣緊貼她的耳側,「今天是我生日。」
幼年時,看見別的小孩生日時吃蛋糕,小謝斯止就問母親,為什麼他沒有?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哀傷地看著他。
那晚也下了暴雨,她回來得很晚,帶回一個皺巴巴、被雨打濕的小蛋糕。
謝斯止很開心,卻沒有注意到她臉頰被頭髮遮住的巴掌印。
沒有蠟燭,他就對著窗外的星星許願,蛋糕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很懂事地留給了媽媽。
可那時女人已經躺下了,她蜷縮在床里側。
無論謝斯止怎麼叫她,都沒有回應。
只是瘦削的肩膀不停地發抖,努力地把嗚咽的聲音壓回到喉嚨。
第二天,謝斯止才從鄰居嘴裡知道。
昨晚女人去蛋糕店央求老闆送她一個最廉價的蛋糕。
未果後,她試圖去搶,被老闆和店員攔住,以盜竊為名,扇了她幾記耳光。
街上的小孩圍著他,奚落、嘲諷、毆打,說他是小偷的孩子。
他漠然地看著他們,沒有還手,只是在後來,用自己的方式,一個個報復了回去。
那之後,謝斯止再沒有慶祝過生日,生日蛋糕對他而言,並不是太好的回憶。
……
許鳶沒有聽清他的問句,被他弄哭了。
謝斯止不耐煩:「是覺得這樣能讓我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