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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當看到許鳶擋在謝斯止面前時,他那很少會有暴露內心所想的眼眸里,流露出了一絲詫異。
謝斯止沉默。
在許鳶出現的那一刻,他突然弄懂了會令自己產生暴戾情緒的根源。
——他見不得許鳶在乎別人。
無論是男是女,是人還是貓,分走她注意力的東西通通不行,就連晚上睡覺,小花想要擠在許鳶身邊,都會被他踢下床去。
如果說從前是為了兩人的生命必須要忍耐。
那麼現在,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他發瘋的衝動。
他對謝盈朝的恨意,不僅來自於幼年時聽到母親在他床上痛苦呻.吟的記憶,更帶著對自我的厭棄——是他把許鳶送到了謝盈朝手裡。
儘管他會把這件事永遠藏在心底,但每每想起,心底就涌動著難以消磨的戾氣。
他將自己放逐到N國的那一年早已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謝盈朝還沒有。
一想到他在床上的粗暴,一想到許鳶因他而受的痛苦,謝斯止就恨不得把他的骨頭一寸寸捏碎掉。
他以為這樣做能讓他和許鳶都痛快。
但其實,許鳶根本不想被他當做理由去傷害任何人。
如果今天的事只在他們兄弟之間,許鳶不會多管閒事,但謝斯止發瘋,是以她為藉口。
——這讓她感到不適。
謝斯止斂著眸子,努力想把眼底的冷光壓下去。
他語調聽起來還算平靜:「你攔我?」
但很快,他的暴虐情緒就壓抑不住了,音調冷了下來:「為什麼?」
難道許鳶對謝盈朝不是毫無感情?
畢竟她和謝盈朝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他要久得多。
許鳶:「如果你是為了自己,就別拿我做藉口,如果是為了我,那麼我不需要。」
保鏢是新來的,並不很清楚謝斯止與許鳶之間到底是種怎樣的關係。
他們只知道謝斯止的手段,這些天來他在謝氏做的一切,足以令站在這裡的任何一個男人膽寒。
所以當看到許鳶以這種強硬的姿態擋在謝斯止面前時,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
總覺得下一秒,這美麗的女孩會被他捏死在掌心。
實際上,謝斯止漂亮的眼眸里確實滿蘊著冷氣和陰鬱。
寂靜的地下室里,只能聽到他手中盤著沉香珠的聲音——啪嗒啪嗒,每一下都如同索命的聲音,叫人不寒而慄。
少年削薄的嘴唇繃出了平直的線條,任誰都能看出他心情有多糟。
可他什麼都沒有做。
他甚至一個字都沒有說,轉身走向地牢的出口。
每當他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要壓抑不住時,都會選擇短暫地讓許鳶離開自己的視野,以免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
鄭嘉薇癱軟在地上:「謝、謝斯止……你說過,要放了我的。」
她從那癲狂的狀態里清醒過來了,滿手鮮血。
謝斯止腳步一頓,冷淡地瞥著地上的女人:「遊戲只進行到了一半,你沒有通關。」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囚室。
保鏢把鄭嘉薇重新關回地牢,她發瘋般地嘶吼:「謝斯止,你不講信用——」
地下黑暗、壓抑,處處瀰漫著血鏽的味道,許鳶的不適感越發明顯了。
醫生一直守在謝盈朝身旁,盡職盡責地為他處理傷口,沒有謝斯止的允許,不會讓他輕易死掉。
許鳶正想離開這裡,謝盈朝叫住他:「許鳶。」
這男人一直都是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即使浴血的模樣狼狽不堪,身體的每一寸都被疼痛侵擾,他看起來仍然自若,只有蹙起的眉梢能看出一絲忍痛的痕跡。
許鳶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
即使她本身並沒有做錯什麼,但迎上他的銳利的目光,總叫她有種背叛了他的錯覺。
但出於禮貌和教養,她還是轉過頭身去正視他。
謝盈朝問:「你恨我嗎?」
「不。」
「我想聽實話。」
許鳶平靜地凝視著他:「我從沒有恨過您,謝先生。」
「當初在青木幫時,謝鐸說過,前方或許是脫離苦海的岸,或許是地獄,既然選擇跟他離開,那麼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清楚地知道,不進謝家會面臨怎樣的遭遇,相比之下,您對我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
如果許鳶收下了他送的那些昂貴禮物,或許謝盈朝還會認可這四個字。
可事實是,她在他身邊兩年,除了一點吃穿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能耗,她甚至連他的錢都沒怎麼花過。
謝盈朝對女人很慷慨,隨便一個床伴都能從他身上得到很多。
那些因為他床上的癖好而失手死掉的女人,他也會給對方家裡一筆豐厚的賠償。
對於許鳶,他自詡對她不錯,但其實她這兩年裡得到的,只有他在床上粗暴發泄的欲,望而已。
女孩在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客觀陳述著事實。
她的愛恨分明,情緒迷人得穩定。
謝盈朝知道在這樣的境遇里思考這些並不明智。
但此時此刻,他竟無法抑制,心底對她產生了越發濃烈的感情。
他忽然有些憎恨體內流淌的謝氏的血來。
無論是他,還是謝斯止,對於愛和尊重這兩樣東西,似乎天生就是缺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