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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他有了能夠擾亂心神的軟肋。

    醫生正為他處理傷口。

    按照謝斯止的要求,只要讓他不死就好。

    至於下手的輕重,那不是需要考慮的東西。

    皮膚上傳來縫合的銳痛,謝盈朝呼出了一口冷氣:「為你的母親而報復我,為你喜歡的女人而報復我,你心裡產生報復的念頭,足以說明,曾經的你活在我的陰影里,而這陰影,直到現在也沒有散去。」

    謝斯止沒有一槍打死他,而是把他關在這裡折磨。

    恰恰驗證了——有些事,謝斯止無法釋懷,這些年來,他心底壓抑的痛苦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

    謝盈朝低聲咳嗽,血沫沿著他的唇角溢出:「就算你再怎麼努力向我證明許鳶不愛我,也改變不了發生過的事實,她的第一次給了我,她在我身邊的日子給你留下了很重的陰影,而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我。」

    「你說她不在乎任何人,所以呢,她在乎你嗎?」

    謝盈朝靠著椅背,因身體的疼痛而蹙起眉梢,「你和我人性的本質上並沒有區別。拼了命從我身邊逃離,就不會想要離開你?痛苦總是比愉悅讓人印象深刻,等到她離開你的那天,你在她記憶中的形象,只會比我更加模糊。」

    從前是不屑留意,但只要謝盈朝的注意力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他對於人性的窺探和把控可以稱之為恐怖。

    哪怕是被鎖著手腳的階下囚,可他仍能用一句話,就觸及謝斯止心底那根暴戾的引線。

    謝斯止眼眸里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了,只有臉上的神情平靜如舊。

    他把擦手的毛巾隨手丟到一邊:「鄭嘉薇。」

    站在通道里的許鳶這才注意到,在一側鐵柵欄圍成的囚室里,還關著一個女人。

    她蜷縮在角落,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得看不出樣子了。

    謝紹死後,謝盈朝把她關在了這裡。

    一開始是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她,關著關著就忘了。

    鄭嘉薇從前在莊園囂張跋扈,對傭人動輒呵斥打罵。

    雖然傭人記得她被關著,但知道她悽慘的下場只會偷笑。

    他們幾天才來送一次吃的,只儘量維持著讓她不被餓死的程度,其餘時候,根本沒有人理會她。

    從夏天到初冬,莊園換了新一任主人,她依然被關在這裡。

    長久的囚禁讓她神志恍惚,缺吃少穿也讓她暴瘦了幾十斤。

    從前那明艷美麗的模樣不翼而飛,她現在看起來,像一個饑荒中餓了許久的難民。

    謝斯止喊她名字,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謝斯止問她想要離開這裡嗎,她的意識才回到了身體。

    謝斯止從架子上取下一根冰錐,遞到鄭嘉薇手中。

    「我和你玩一場遊戲。」

    他的笑斯文漂亮,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景里,幾乎像個天使。

    ……

    背靠著爬滿苔蘚的潮濕牆壁,許鳶垂在身側的指尖止不住顫抖。

    大多數時候,謝斯止在她面前的模樣都太乖了,即使偶爾控制不住陰暗的流露,也只有片刻。

    他嘴上威脅過她很多回,卻沒有哪怕一次真的傷害過她,又或是她身邊的人。

    所以,許鳶對謝斯止的殘忍和手段,一直沒有太過確切的概念。

    此時她眼前發生的一切,不亞於一場恐怖至極的血腥盛宴。

    鄭嘉薇不知出於恨意,還是為了能夠離開,她赤紅著眼睛,拿冰錐尖銳的一頭瘋狂反覆刺向謝盈朝的膝骨。

    皮肉翻卷,鮮血濺射,冰錐與骨頭髮出了刺耳的碰撞聲。

    一起傳進許鳶耳朵里的,還有謝盈朝喉嚨間壓抑不住的痛苦低吼。

    許鳶手腳冰涼。

    短短十幾秒內,鄭嘉薇已經刺破了謝盈朝右邊的腿骨,又轉身去刺他的左腿。

    從始至終,謝斯止都只充當一個冷眼的看客。

    他靜站在一側,指尖盤著許鳶送他的那串沉香珠。

    謝斯止給了鄭嘉薇六十秒的時間。

    只要她在六十秒內把謝盈朝的雙腿廢掉,他就會放她離開。

    超時了,他也會放她走,只是每超一秒,會剁掉她一根指頭。

    為了活命,鄭嘉薇幾乎陷入了癲狂,很久沒有進食的身體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冰錐尖銳的一端正要扎進謝盈朝的左邊膝蓋,許鳶站了出來:「謝斯止——」

    謝斯止對她的聲音很敏感,他出手按住鄭嘉薇的手腕。

    鄭嘉薇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他稍一用力,冰錐就脫手了,她的人摔倒在一旁。

    謝斯止回頭,眼底滿布陰鬱:「誰放你進來的?」

    許鳶太乾淨明亮了。

    這充斥著鮮血、陰暗的地方她不該來,也不該讓她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

    此刻的謝斯止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平時很努力地在喜歡的人面前扮演乖乖仔的形象,就算偶爾犯壞也只是嘴上說說,從未實踐,卻在不經意間把最殘酷惡劣的本性暴露個徹底。

    他視線落在許鳶背後,聞訊趕來的保鏢被他陰冷的目光釘在原地。

    「送她回去。」

    「夠了吧謝斯止。」許鳶不想去看,但目光落在哪裡根本不受她控制。

    目之所及全是血跡,還有一些白色的骨頭碎屑迸射在地。

    謝盈朝臉上被濺起的血珠糊住了,他聽到她的聲音,費勁地掀起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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