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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女孩聲音很輕,如同一個寧靜易碎的夢境:「謝謝你。」

    謝盈朝靠在床尾的地毯上,儘管看不見許鳶的表情,但他清楚,她在謝什麼。

    ——剛剛爆炸震碎的玻璃,如果不是他擋住,那些碎片會濺射在她身上。

    她一直都是個是非分明的人。

    謝盈朝甚至覺得,就算上一刻他在她身上剜了一刀,下一刻再對她好上一點,她也會一板一眼地和他道謝。

    實在難以想像,什麼樣的家庭才能養大她這樣清澈的小孩。

    謝盈朝從未對人提起,每回看她哭泣求饒,他心底都有種把美好東西弄髒的負罪感。

    其實他也不想那樣,但每每看她站在面前,占有欲和欲望總是一起作祟,或許這其中還有一些名為愛的東西。

    就像剛剛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即使上一秒還想把她掐死在掌心,下一秒就本能地把她護在懷中,做出那樣的動作,甚至沒來及思考。

    槍聲震耳欲聾,漫天星斗絢爛。

    兩人都沒有再講話,等待著一個他們無法左右的結局。

    交戰的雙方,總會有人倒下,也總會有勝者出現。

    時間漫長地推移,很久之後,槍聲終於停了,門外傳來了很輕的腳步聲。

    來人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謝盈朝的眼眸暗了下來。

    ——他守在門口的保鏢全部倒地,走廊血流成河。

    站在門外的是謝斯止,也只有謝斯止。

    他身上中了幾槍,血把黑色的襯衫浸透了。

    可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失血和疼痛,晦暗的視線掃視著房間。

    在確認許鳶沒事之後,他唇角才彎出了一絲看似天真的笑:「好巧,哥也在。」

    「我在這裡,不是你的功勞嗎?」

    塵埃落定,謝盈朝沒有慌亂,他懶靠在床尾,與謝斯止對視。

    在今天之前,謝盈朝從沒把這個少年放在心上,直到此刻,他才發覺自己忽略了什麼。

    這些年謝斯止收斂鋒芒,早在暗處把他看透了。

    他知道怎樣激怒他。

    他算準了謝盈朝會用這種發泄的方式,來懲罰背叛他的女人。

    所以他故意在許鳶身上留下那些痕跡,故意在許鳶的脖頸上塗抹迷藥,以此,把謝盈朝引入陷阱。

    「這要怪你自己。」謝斯止看見許鳶身上的咬痕和掐痕,目光冷了下來,「我早提醒過你,對自己的女人,要溫柔一點。」

    他把許鳶抱起來:「不過今天之後,她是我的了。」

    謝盈朝忽然笑了。

    在這靜夜裡,他低沉的笑聲聽起來有些諷刺:「你的?」

    許鳶四肢仍是軟的,她被謝斯止抱在懷裡,能感受到他身上潮濕的襯衫上瀰漫的血腥氣。

    她什麼都沒有說,安靜地斂著眼眸。

    謝盈朝抬頭,漫不經心道:「在你不顧她的死活,把她當做爭奪家族權力的誘餌之後嗎?」

    夜色里,謝斯止蹙起了眉梢。

    第52章

    「我是把她當做誘餌沒錯。」

    在承認自己的卑劣面上,謝斯止向來坦蕩。

    「活在你的陰影里,我做什麼都不是秘密,就連人手和槍枝都不能調動太多。」

    他的人手還沒有謝盈朝保鏢數量的一半。

    如果不是因為出其不意,加上謝盈朝被藥性迷住了動彈不得,今晚的他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不說謝盈朝的關係網,能夠一通電話叫來多少幫手。

    只要他清醒著站出來指揮手下,今夜的城堡,都必定是謝斯止的埋骨地。

    贏得艱險,也付出了血的代價。

    此刻,只有他一個人還站著。

    傷口的血沿著襯衫邊角滴到地毯上,少年低頭望著自己的大哥:「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就算是自己也可以利用,這不就是你一直奉行的,謝家的做事準則嗎?」

    謝盈朝雕塑般立體的臉龐隱匿在昏暗的月色里。

    迷藥流入他的全身,侵襲了神志。

    他頭腦沉鈍,靠著背後的床柱,閉上了眼睛。

    藥效入口,至少會持續八個小時。

    謝斯止不怕他會跑掉,抱著許鳶離開了房間。

    走廊上,到處都是被彈孔穿透的屍體,血流成河,觸目驚心。

    幾個世紀前的古堡因為斷電而越顯陰森,那些死屍僵硬冰冷,猶如面目可怖的冰冷石塑。

    許鳶只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他們,都死了嗎?」

    「大概吧。」謝斯止漫不經心道。

    謝斯止找了一個乾淨的房間,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

    剛剛的槍戰之中,子彈穿過了他的腹部和鎖骨,傷口流血就沒有停過,放下許鳶時,她睡裙上已經沾了很多他的血了。

    他坐到床邊:「讓我看看你的傷。」

    槍戰開始時,手下把一枚震爆彈丟錯了地方,導致許鳶所在的房間窗戶被炸碎了。

    那一刻,謝斯止在外面心臟幾乎停跳。

    好在,女孩身上除了咬傷與掐痕,沒有別的外傷。

    他沾血的手撫上許鳶的側臉,女孩偏頭躲開:「你先處理自己的傷口吧。」

    因為失血,他體溫很低,但比起那更讓他感到冷的,是女孩的態度。

    ——就差把迴避他的意思寫在臉上了。

    如果不是藥性還在,她或許立刻就會穿上鞋子逃離他的身邊也說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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