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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哪怕他這樣做是有原因,他也想要看到,她至少問上一句。
許鳶太清楚自己的位置,太過平靜,不爭不搶,反而會讓他覺得,她對他絲毫不在意。
「你把我送你的東西給她了?」
「是她要的。」
「所以你就理所當然地送了出去?」
「不然怎麼辦呢?」許鳶用一種困惑的目光看著他,「她動不動就懲罰傭人,我不想挨打。」
「你又不是傭人。」
「是被謝先生拋棄的女人,傭人至少是一份正經的職業,相比之下,我要不堪得多。」
謝盈朝很久沒聽她喊他謝先生了。
乍一聽,總覺得她伶牙俐齒的話語裡帶著些賭氣的意味。
他很想再多聽她說上幾句,緩緩放開了她。
許鳶:「如果您不打算讓我離開莊園,至少也請讓我去讀書吧。」
「你拒絕了我,還想和我提要求嗎?」
儘管放手了,謝盈朝依舊把她堵在自己和書架之間,低頭用視線描摹她的臉頰。
許鳶仰頭,男人臉頰隱匿昏暗的燈光里,看不分明。
她思忖了幾秒:「不拒絕您,我的一切要求,您就會答應嗎?」
這倒是把謝盈朝問住了,他指尖抵住女孩柔軟的唇瓣,輕輕揉捻:「你覺得呢?」
許鳶苦惱地垂下眼睫。
他問:「為什麼一定要去學院?莊園裡不好嗎?」
「一個人待著會悶,去學院還有尹荔陪我。」
「麗樺也可以陪你,或者,下次尹荔再來,我讓人放她進來就是了。」
「不要。」許鳶抿著嘴唇,看起來有些生氣,「我又不是您籠子裡的鳥,為什麼要一定要關著我?您現在那麼喜歡鄭嘉薇,如果怕重要的人跑掉的話,要關也是關她吧?」
對於許鳶正在對他鬧脾氣這件事,謝盈朝很受用,多日來陰霾一掃而空,心情也一瞬間明朗了。
他思考了一會兒,退步:「除非你答應我,按時回家,在學院不讓麗樺離開你半步,任何情形下都不要和鄭嘉薇起衝突,下周我要和她訂婚,不想這中間發生意外,你能做到嗎?」
許鳶點點頭:「我儘量。」
「不要儘量。」
許鳶:「好。」
謝盈朝蹙眉。
許鳶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了。
謝盈朝說他要和鄭嘉薇訂婚,她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男人望向她的眸色深如幽潭:「許鳶,有些時候,我實在不明白,你的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
許鳶回到住處。
小樓前的玫瑰田邊站著一個人。
謝斯止在抽菸。
烏雲遮住了月亮,漆黑的夜裡,只有他指尖一點橘黃色泛著星點的亮光。
許鳶一直都知道他有菸癮,只是除了剛來莊園的那夜之外,他幾乎沒在她面前抽過。
她也很少在他身上聞到菸草味,非要形容,他身上大多數時候,是一種混著陽光的,苦橙和雪松的味道,乾乾淨淨。
謝斯止腳邊散落著零星的六七個菸頭,顯然站很久了。
「你去找謝盈朝了?」唇邊溢出的煙霧繚繞了他俊美的臉龐。
許鳶:「是。」
「是為了去學院讀書?還是為了參加弗拉克斯曼小姐的推選?」他眼眸暗下去,「然後,遠遠地跑掉。」
許鳶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謝斯止丟掉手中燃了一半的香菸。
他走到她面前,仗著身高優勢,低頭看她:「為了離開這裡,你甚至願意主動對謝盈朝低頭,他看到你一定很開心吧?沒做什麼,就這樣讓你回來了?」
他視線沿著她裸在外的耳垂、脖頸肩膀、手臂一路向下。
在確認她身上沒有男人留下的痕跡之後,眉宇之間的戾氣才稍稍褪去了些。
許鳶聽出了他話里的刻薄。
謝斯止的性子一向古怪,她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瘋,不想理他:「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我先進去了。」
「在你心裡,什麼才算重要?」謝斯止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他挑眉,「我說過,給我一年的時間,現在才過去半年,你就這麼急不可耐地跟著裴霽言離開這裡?離開我?」
當初在福利院,他確實說過給他一年的時間。
可許鳶從沒有放在心上。
「這不是急不可耐。」許鳶試圖從他手中抽回手腕,但這樣的動作,只會讓謝斯止握她握得更緊。
她放棄了甩開他的念頭,平靜地說:「哪怕只是早一天離開,我也會感到開心。」
在不喜歡的男人身邊,裝出乖順的模樣,度過每一個白天和黑夜。
這樣的日子她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又會在哪一天徹底崩潰掉。
她是一株在黑暗裡生存了很久的植物,一想到還要繼續經歷半年的陰霾,她就覺得自己會死掉。
「就算如你所願,我留下。」許鳶望向他,「然後呢?」
謝斯止沒有說話。
許鳶清楚地知道,然後不過是從一個男人的身邊轉移到另一個男人身邊。
而這個人,他不懂該怎樣愛她。
囚籠依然是囚籠。
哪怕是用他所謂的愛構建而成的籠子,本質上也不會有區別。
——她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