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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換成旁人,站在他那樣的位置上,早就嚇到腿軟後仰墜樓了。

    可他只是平靜地站著,低頭看向男人目光裡帶著惋惜:

    「是個好人,只可惜你惹到的是謝盈朝,都不了解對手是個怎樣的人就來送死,你不冤。」

    他伸手抹了下臉頰的鮮血,輕鬆地跳下台子。

    但下一秒,他不動了。

    ——他心臟的位置,浮上了一枚鮮紅色的光點。

    王明江倒地之後,距離幾百米開外的高樓天台上,那聽命於謝盈朝的狙擊手,把槍口對準了他的心臟。

    那一剎,許鳶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所有人,包括謝盈朝最貼身的丁管家在內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狙擊手只接受謝盈朝的直接指令。

    他敢把槍口對準謝斯止,一定是謝盈朝本人的意思。

    天台的氣氛再次陷入冰點,只有謝斯止還是一副散漫的模樣。

    「哥這是做什麼?」

    他平靜地抬起眼眸,摘下腕上的沉香珠,握在指尖輕輕盤動,「如果是因為開了嫂子的玩笑,我道歉。」

    「之所以說那樣的話只是出於情勢所逼,想讓他相信我而已,如果是嫂子站在台上,狙擊手也無法專心射擊吧?」

    狙擊手早就到了那處天台,謝盈朝先前一反常態同王明江說了很多話,也是在為狙擊手就位拖延時間。

    謝斯止說得沒錯。

    如果是許鳶站在那裡,謝盈朝絕對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下定決心開槍。

    就算平時再溫和冷靜,許鳶到底也只是一個沒有經歷過風浪的女孩。

    在看到一個人腦漿迸裂死在面前,很難不受到驚嚇,對於那個位置而言,一點變故足夠讓她粉身碎骨了。

    可換了謝斯止,謝盈朝知道他會沒事。

    儘管他並不算很了解自己的弟弟,但對於他們骨子裡留著相同的冷酷的血這件事,他十分清楚。

    事實上,王明江死在面前,確實沒有撼動到他冷漠的心腸,這讓謝盈朝感到一絲惋惜。

    在謝斯止坦白知曉母親當年死在他床上的事後,派他去N國時,謝盈朝就已經起了殺心。

    可他毫髮無損地回來了,還在那場會議上得到了管理家族事務的機會,這讓謝盈朝想要除掉他變得棘手。

    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他下手,謝盈朝知道不可能。

    背後就是聞訊趕來的謝家人。

    他要是明面上殺死自己的親弟弟,那些蠢蠢欲動的,家族的暗潮,會藉此機會掀到明面上,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

    「你和他說了什麼?」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雖然聽不到壓低的聲音,但謝盈朝可以看到兩人翕動的嘴唇。

    謝斯止不正經地笑:「我剛才害怕極了,正在央求他放過我。」

    謝盈朝挑眉:「你也會害怕?」

    光點消失。

    許鳶提起的心臟落回了原處。

    她剛才完全不敢說話。

    ——如果謝盈朝是因為謝斯止的話才對他起了殺心,那麼她無論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謝斯止走到她面前,他眼睛被風吹得有點紅,低頭看她:「這一回,嫂子可要好好謝我,哥也是。」

    許鳶聲音沙啞:「謝謝。」

    謝斯止想要的並不是她嘴上的道謝,但他沒有說什麼。

    他接過保鏢遞來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去臉上的血漬,從她身旁走了過去,漠然得仿佛兩人沒有任何關係。

    謝盈朝看向女孩。

    她冷得皮膚蒼白,仿佛隨便一道晚風都能吹折她。

    但剛才被槍抵著時,卻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還叫他不要過去救她。

    平心而論,她身上那脆弱與堅強並存的氣質很讓他欣賞,甚至著迷。

    如果不是這裡的人太多,他很想什麼都不顧,抱住她、親吻她,做一些能讓他覺得無比愉悅的事情。

    只是某一刻,他腦海忽然響起謝鐸曾經的一句話:

    ——大哥現在,也有了自己的軟肋。

    作為謝氏的掌權人,絕不可以有軟肋,否則剛才那樣的事,會反覆出現。

    他一路走來,踩著無數的鮮血與屍骨,敵人很多,想要他從高處墜落的對手更是數不勝數。

    軟肋,對他而言是很危險的東西。

    尤其是,他還沒有清除掉暗處的威脅,而這塊軟肋在哪裡,卻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時。

    保鏢拖著王明江的屍體經過。

    許鳶低下頭,碎裂的頭骨在地上留下一道猩紅的血色,看得觸目驚心。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一抬頭,對上了謝盈朝的眼眸。

    男人看著她的目光在很多的時間內發生了許多變化,由溫情到思索,再到冷漠。

    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謝盈朝最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得讓她不適。

    他沒有碰她,也沒有說一個字。

    當著賓客的面,他無視了她,在保鏢的簇擁下轉身離開了天台。

    第36章

    玫瑰田邊跪了兩排人。

    麗樺從前只見過謝斯止挨打,他總是跪得很直,無論多少下,都不會吭一聲。

    因此麗樺一直以為,謝氏的家法是唬人的,並不會很疼。

    此刻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痛叫聲,她才意識到鞭子沒那麼好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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