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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謝盈朝蹙起眉梢。
謝斯止仿佛沒有看到他越發陰冷的神情,笑笑說道:「如果當初能對她好一點,我就不會變成沒有媽媽的小孩,而她也不用長眠在冰冷的泥土下。地底的泥土很涼,她一定很冷。」
「所以,你放的這把火——」謝盈朝走到他面前。
他比謝斯止略高,目光壓下來的時候帶有很沉的壓迫感,「——是為了溫暖她?」
謝盈朝覺得有些可笑。
謝斯止不置可否,沒有解釋,也沒有求得男人的原諒。
他一個字都沒提及許鳶,把一切攬在了自己和已過世的母親身上。
剛運動完回來,謝斯止的額頭還綁著一根止汗帶,他隨手摘了去,於是,額前的碎發變得亂糟糟的。
屋外的大火仍在燃燒。
他唇角笑意輕微,當著謝盈朝的面,脫掉上衣:「或許吧。」
本該是皮膚最細膩的年紀,可他身上傷痕累累。
有刀傷,有鞭傷,有花瓶碎瓷片割下的傷口,現在,又要添新傷了。
謝斯止轉身,一回頭,看見許鳶站在門口。
她披著謝盈朝的西裝,長發儘管簡單地梳理過,仍不難看出它曾凌亂的痕跡,是被男人揉搓揪拽的。
她皮膚很薄,額上白淨的頭皮隱隱發紅,脖頸有道明顯的掐痕,肩膀、鎖骨上齒痕凌亂,朝外滲著點點血漬。
也許是在一半就被迫停止的緣故,比起過去從謝盈朝床上下來的女人,那些傷沒有太過刺眼。
但謝斯止只是看一眼,就垂下了眼。
如同目睹了不能直視的罪惡,被燙到了眼球。
他一步一步走向門外。
濃煙嗆鼻,傭人已經提著鞭子站在了那裡。
他走得很慢,像是故事裡行走在刀尖上的人魚,憑空里,有一隻利刃剜著他的雙足,痛感向上遍及全身,讓他喘不過氣。每接近女孩一步,那痛感就愈發強烈。
擦肩而過的瞬間,許鳶叫住他:「謝斯止。」
他腳步頓住,眼眸垂得很低,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敢面對自己的劣行。
沉默了幾秒後,他才抬起頭。
緩緩彎唇,朝她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雖然有一點糟糕,但還是希望,這個夜晚沒有讓你感到糟糕透頂。」
「許鳶。」他盯著手腕上那串她送的沉香珠,嗓音低啞,「生日快樂。」
第23章
莊園的大火最終被撲滅了,留下一片燒焦的狼藉。
那夜過後,許鳶再沒見過謝斯止,他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傭人對他的去向一無所知,她不會傻到去問謝盈朝,只好去問謝鐸。
弗拉克斯曼學院的冬櫻開了,和開學日那天一樣溫柔靜美,林間小路被染成了粉紅色,很適合談情說愛。
謝鐸正在和美女打情罵俏,冷不防被許鳶攪和了,他吻了吻女孩的手背:「失陪一會兒。」
送走女孩,他無奈地看著許鳶:「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許鳶做不了任何事,她只是想知道而已。
謝鐸:「他去N國了。」
許鳶一愣:「N國這些年在戰亂,他去那裡做什麼?」
「你不會認為,謝盈朝是放他去度假的吧?」謝鐸笑了,「尤其是,在謝斯止親口承認,他知道自己母親當年的死因之後,想想看,謝盈朝會願意留一個恨著自己的弟弟在身邊嗎?」
許鳶還是不懂,財閥家族的爭鬥對她而言還是太深的水。
謝鐸好脾氣地解釋:「你知道謝斯止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許鳶:「聽說過一點。」
謝斯止說,她是死在了謝盈朝的床上。
「如果只是謝盈朝,她或許不會自殺,畢竟那是她主動提出的交易。」
「可她的身份在莊園裡很尷尬,又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那年她只有二十七歲,對於一個一無所有的柔弱女人,謝家那群連法律都可以玩弄的禽獸,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十八歲未婚先孕,被謝盈朝的父親拋棄,被親人趕出家門,一個人帶著小孩艱辛地生活,又在莊園裡經歷了那些。」
「壓抑了多年的情緒爆發是件很可怕的事,當人完全被情緒裹覆時,理智也不復存在。那晚謝盈朝不在莊園,誰也不知道她死前在想些什麼,等發現時,她已經自殺死在了謝盈朝的床上,傭人處理慣了這樣的事,直接把她埋進了玫瑰田裡。」
許鳶靜靜地聽他說著。
「沒人告訴謝斯止真相,他曾以為自己的母親是病逝,直到十歲那年,一個傭人說漏了嘴。」
「我不認為謝盈朝會對此有愧,所以當他發現謝斯止知道了當年的事,就送他去了N國。」
「謝家在海外做軍.火生意,這種生意最適合戰亂的國度,名義上是歷練他,要他去開拓謝氏在N國的市場,可萬一他死在流彈里,那也是運氣不好,謝家的掌權人不至於背上殺死自己親弟弟的罵名。」
「這樣的家族,哪裡會有親情的存在?」謝鐸轉頭看她,「嚇到你了?」
許鳶搖頭:「謝斯止會有危險嗎?」
「我不清楚。」謝鐸說,「不過別小看他,他做事,向來走一步,想九十九步,就算謝盈朝不把他流放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他自己也未必不會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