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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他垂下漆黑的眼眸,掏出一張面紙,慢條斯理、認真地擦拭著掌心的汽油痕跡。

    第22章

    許鳶被疼痛侵襲得意識模糊時,隱約記起,曾有人對她說過——謝盈朝對女人,並不溫柔。

    書桌不算光滑,她光潔的背部反覆在上面摩擦,蹭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可無法分辨出那味道來源於哪裡。

    也許是擦破了皮正在流血的脊背,也許是被謝盈朝咬過的鎖骨。再也許,是正被他扼住的脖頸。

    他的手掌不是利器,也並不鋒銳。可當它貼上來的那一刻,許鳶覺得有一叢虛幻的尖刺扎破了她的皮膚,紮根生出怪異的藤蔓後,拉她墜入了讓她失重的深淵裡。

    她數度難以呼吸,幾次覺得死神之手就垂在桌沿,只要她稍稍一勾,就能把它握住。

    浮沉之間,她回憶起初到莊園的那夜,謝斯止站在玫瑰花田邊吸菸。

    他動作乾淨利落,眼底清明,絲毫沒有菸鬼眼中的迷醉。

    他告訴她,謝盈朝是天生的獵人,他喜歡帶著獵物氣息的女人。

    ——纖細、柔軟,能被他輕易征服,卻不會轉頭反咬他一口。

    世俗上他擁有的一切給予了他足夠的魅力和認可,他無需憑藉征服一個女人來證明什麼。

    因此,對於不聽話的獵物,謝盈朝並沒有耐心。

    可既然是獵人,也不喜歡完全不會掙扎的死物。

    謝盈朝是個很矛盾的人,這種矛盾導致了他很難找到合心意的女人。

    許鳶曾問過謝斯止,如果謝盈朝也把她當成不聽話的獵物呢?

    少年笑笑,告訴她不會。

    相較於其他女人,許鳶就像造物主專門為謝盈朝定製的伴侶。

    無論外貌,還是愛好,她都完美契合了謝盈朝對於女人的審美。

    她願意為了活下去忍耐一些東西,看似柔弱,實則柔弱里隱含了堅韌和倔強。性格使然,她對於自己的處境有清楚的認知,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卻也不會完全失去自我,完全屈從於他。

    這正是謝盈朝所喜歡的矛盾。

    許鳶既不像那些畏懼他的女人,視他如恐怖的魔鬼,也不像那些討好他的女人,一味迎合。

    她多數時間裡是溫順的,可當感覺到不適與過度的疼痛時,她也會掙扎著想要推開他。

    那點力氣對謝盈朝而言不算什麼,他輕鬆地將她按住。

    「謝先生……」

    「叫我什麼?」男人眼眸染上了暗色。

    「謝、謝盈朝……」少女柔軟的唇瓣間吐出破碎的聲音,「你別……」

    謝盈朝吻住了她的唇,堵住她剩下的言語。

    就像被困鎖已久的獵鷹,既已進入了狩獵的荒原,就不會因為任何召喚而停下翅膀。

    他嗓音里蘊著磁性的沙啞:「你不快樂嗎?」

    「許鳶,我等這天等了很久,別叫我失望。」他輕吻她的耳垂,「乖一點。」

    溫柔的嗓音,強硬的語調。

    許鳶無法逃離他的掌控,只能忍耐。

    忍耐痛苦,忍耐著淡淡的血腥氣,以及一絲不知哪裡飄來的焦糊的氣味。

    疼痛包裹了她,她試圖關閉自己的意識,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卻在某一刻,察覺到那帶給她痛苦的、深深楔入的東西離開了。

    她睜開眼,謝盈朝站在一旁,襯衫的紐扣敞開,細微的汗珠滑落在緊實的胸膛。

    他眼瞼陰沉地垂著。

    玻璃書房外,濃煙四起,大火將夜幕染成了一片橘黃。

    莊園裡的玫瑰田是相連的,書房四周也被傭人布置了很多花草。

    火勢很快就蔓延了過來,火舌躥騰,熱意洶湧,空氣中的焦糊味越來越濃。

    傭人在奔走救火,人聲鼎沸。

    謝盈朝將一旁的西裝外套披在許鳶的身上,聲線壓低了幾個度:「我找人送你回住處。」

    他輕吻她額頭:「火勢控制之前,不要亂走,我會擔心的。」

    ……

    謝盈朝珍視玫瑰花田,不是因為他對玫瑰這種植物有什麼特殊情結。

    只是因為他喜歡那顏色,絢爛、艷麗,能讓他想起很多往事。

    在謝氏這樣的家族裡,從小就要進行掌權人的選拔、培養,這是一條外人無法理解的艱辛與殘酷之路。

    謝鐸他們只是作為備選繼承人,並不能窺見太多。

    但謝斯止偶然聽莊園裡的老人提起過,謝盈朝的童年,並不快樂,甚至滿是陰霾。

    他是家族裡最優秀的孩子,無論智商還是心性都遠超同齡人,一部分是生來帶的,另一部分,是後天培養的。

    作為一個家族的掌權人必須要有絕對冷硬的心腸和絕對穩定的情緒,無論面對什麼事,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摒棄私人感情,如機器一般將家族的利益置於最上。

    因此,小時候,謝盈朝的父親曾對他進行過許多次的情感剝奪。

    譬如,父親會在生日時送他一隻小狗。

    在第二年的生日,再遞給他一把匕首,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寵物。

    譬如,父親會為他找來許多同齡的玩伴,等他們感情漸深後,再一一將他們送走,又或是當著他的面闡述孩子們在莊園裡犯下的過錯,皮鞭的聲音、孩童的哭喊聲令他不忍,可他每求情一句,那些小孩受的懲罰就會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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