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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他很會惹人生氣,許鳶想當然地怒了:「你幼不幼稚?」

    這種事,只有小學時喜歡通過拽女孩小辮子來吸引她們注意的八歲小男生才做得出來。

    可謝斯止已經遠不止八歲了。

    謝斯止:「理我。」

    「不理的話,我會繼續踹,就當是還你那天踹我的一腳。」

    許鳶知道他做得出來這種事,也不想和他糾纏。

    她像一條倔強的鹹魚,他讓她理,她就理,但理得毫無態度和誠意。

    「天氣不錯,你早上吃了嗎?」

    謝斯止:「……」

    「伊恩已經回K國了,早知道你那麼厭惡他,我那晚不會讓他出現在你面前。」

    真是會避重就輕,她在乎根本就不是伊恩。

    可許鳶不打算戳穿他,她繼續問:「中午吃了嗎?吃了什麼?」

    「許鳶!」

    「你吵到我了。」少女側過臉,用清凌凌的眼眸瞪著他,「就不能等我畫完再聒噪嗎?」

    謝斯止拿她沒辦法。

    她的顏料被他踹了,他把自己的遞過去,許鳶接了。

    秋風半涼半暖,把頭頂的紅楓吹下來幾片。

    許鳶今天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上身是米色打底衫,外面套了件薄薄的黑色針織,她把長發拿一根木色的簪子挽了起來,留了幾縷半長的碎發垂在耳畔,坐在秋風裡畫畫的模樣,溫柔而安靜。

    許鳶身體很薄,卻不乾瘦,她只在該纖細的地方纖細,譬如腰背。

    但她的臀與胸都有著很漂亮的線條,脖頸更是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天鵝,總之,是很勻稱的纖細,很漂亮的身材。

    地上鋪著野餐布,放著他們帶來的東西。

    謝斯止不打算好好畫畫,他枕著手臂躺在上面,望著秋日晴空。

    山林間,萬物靜寂,只有淡淡的風聲和少女筆尖擦過畫布的聲音。

    他隱約能聞到一股香味,不知道是山裡的野花,還是少女身上的香水味。

    謝斯止躺著睡著了。

    夢裡,他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與現實世界不同,夢中,童年時的他沒有在街上流浪,沒有食不果腹,沒有在深夜裡赤腳站在謝盈朝的房門外,聽到屋裡的母親壓低的、斷斷續續的哀求聲音。

    他像個這世界上最普通的小孩一樣,穿著乾淨的衣服,生在一個的家裡。

    清晨,他背著書包出門上學,隔壁的女孩也走出來。

    女孩比童話里的精靈還美,穿著一條純白的公主裙,她看見了他,從包里掏出一瓶熱牛奶遞了過來。

    這場美夢做了很久,謝斯止醒來時,已經中午了。

    許鳶畫到一半放下畫筆,在一旁洗手:「山腰的寺廟裡可以吃齋飯,你去嗎?」

    謝斯止懶散地跟在她後面。

    一路上,他一直盯著她的背影。

    天邊飄來一簇雲,是毫無雜色的純白,柔軟得像是一戳就破。

    可就是這樣柔軟的雲,卻能遮住毒辣的日光,在大地上投落下大片大片的陰涼。

    她耳邊的碎發散亂在微風裡,擦過白皙的側臉,不安分地張揚著。

    明明是在風裡搔動,謝斯止卻覺得心裡有點癢,那幾縷髮絲像是破開他的肌骨,勾纏在了他的心上。

    他摸了摸口袋,想點一根煙,可風是往下吹的,煙也會往她身上飄。

    他猶豫了幾秒,最後放棄了那個念頭。

    寺廟到了。

    這裡遠離城區,寺廟雖不大,卻是唯一能給學生們休息落腳的地方。

    弗拉克斯曼學院財大氣粗,為了學生們不受干擾,封了上山的路,因此今天寺廟的周圍只有學生。

    學生們都家境優越,根本沒打算吃寺廟的齋飯。

    他們要麼自己備了可口的便當,要麼叫家裡的保姆、司機驅車幾十公里爬到山腰給他們送飯。

    謝斯止:「你身邊那個小女傭……」

    「她叫麗樺。」

    「管她叫什麼,她沒給你準備便當?」

    「準備了,我不打算吃。」

    謝斯止正想問為什麼,一抬眼看見幾個學生在寺門口和僧人起了爭執。

    「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您手上的東西不能帶進廟裡。」

    為首的女孩提著保姆剛送來的海鮮披薩,還冒著熱氣。

    她身後的同伴們的午餐也大多是肉食,按規定,寺廟裡是不能吃這些的。

    僧人禮貌道:「您可以和夥伴們在外面吃完後,再進去午休。」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讓我在外面蹲著吃飯?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再敢攔我,小心我讓他打個電話拆了這座破廟!」

    僧人蹙眉。

    許鳶在門口領了三支清香,淡淡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位小姐,禍從口出,話不能亂說。」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女孩跋扈道。

    「蟲子的認知里只有蟲子,垃圾的認知里也只有垃圾。」

    「只有在東西的認知里,周圍的一切才會都是東西,尊重其他個體,是只有作為人類才能懂得的最基本的禮貌。」

    謝斯止在一旁聽得笑了。

    許鳶不會說髒話,但她會拐著彎的刻薄,沒有罵人,卻勝似罵了。

    謝斯止此刻突然對那跋扈的女孩產生了一絲親切感。

    這個世界上能惹許鳶生氣、被她刻薄的人不多,她算一個,剛好能和孤單的他作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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