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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謝斯止痛得嘶了一聲,下意識鬆開拽住他的手,那人拔出刀子,破門而出。

    「謝斯止……」

    血從他肩膀洶湧地流出來。

    許鳶踉蹌著下床跪在少年的身邊,她扯開他的衣服,看到他傷的只是肩膀而非動脈,才鬆了口氣。

    「我去找人來。」她剛要起身叫人,謝斯止拉住她的手。

    「不要。」

    「你在流血。」

    「只是小傷。」

    「這麼嚴重了還算是小傷嗎?」

    「許鳶。」少年聲線溫柔,「你聽我的,先不要叫人,柜子里有醫藥箱,去把它拿出來。」

    許鳶沒有動,她站在沒有開燈的房間,似乎在思考他這建議的可行性。

    「我在流血,你不管我,我會死的。」黑暗中,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脆弱。

    許鳶只得妥協。

    她找出了醫藥箱,按照謝斯止的指導,為他的傷口消毒、止血。

    謝斯止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按開床頭燈。

    他撫摸著許鳶細細的脖頸,那裡被掐後留了道紅痕:「我今晚總睡不踏實,還好過來看了一眼。」

    許鳶為他貼繃帶:「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大概知道。」謝斯止淡淡道,「今晚過後,最恨你,也有能力潛入謝家的莊園的,我猜是溫家的人。在他們眼裡,你的存在阻礙了和謝家的聯姻,所以只要你死了,他們就還有機會。」

    「為什麼不准我叫人?」

    謝斯止突然笑了,他勾指颳了刮她鼻尖:「傻嗎?」

    這動作有些親密,許鳶沒有躲,只是臉紅了紅,在檯燈暖黃色的影子裡並不清晰。

    「謝盈朝明天動身去F國,對你來說是件好事。要是驚動了他,他或許會為你查清事情的真相,可那也意味著他會為此推遲行程,他多待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險,我是怕你受傷啊。」

    「再說,我三更半夜出現在你的房間這件事,要怎麼對他解釋?」

    他用種極其輕鬆的語氣說道:「我的傷沒什麼,明天隨便去外面找個醫生處理下就好了。」

    許鳶凝視著他:「謝謝你。」

    「倒是有件事要麻煩你。」謝斯止扶著床沿從地毯上站起,「我傷口很痛,暫時沒力氣離開,要借你的床休息一下。」

    他說著,靠在了許鳶的床上。

    此時,已經凌晨四點半了。

    裴霽言的紙條上寫著,他會在五點鐘把車停在莊園的側門,等她半小時。

    許鳶攥著指尖,望向少年。

    他臉上濺了幾滴血,上衣更是被血浸濕了,緊閉著雙眸,有些疲憊,偶爾蹙起的眉梢叫人難免會想到,他應該很痛。

    許鳶沒有吵他。

    謝斯止似乎睡著了。

    許鳶在他身上蓋了一條薄毯,動作很輕,他卻醒了,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剛一睜開眼的剎那,他眸子裡滿是森涼的寒意。

    在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之後,又彎起一個漂亮的笑容。

    「不走嗎?」

    「什麼?」許鳶心裡一顫,卻裝作茫然。

    「從這裡到側門至少需要二十分鐘。」謝斯止看了眼腕錶,「四點五十,你該走了。」

    許鳶抿唇。

    沉默了一會兒,她問:「你知道?」

    「裴霽言試圖收買莊園的傭人,可謝家的傭人不敢做背叛莊園的事,一旦被謝盈朝知道,會死人的。」

    「那傭人要告到謝盈朝那裡,被我攔了下來,紙條,也是我幫他放在碗底的。」

    少年笑容蒼白而燦爛。

    許鳶淺怔了怔:「你不阻止我離開嗎?」

    「為什麼要阻止?」

    「我們當初有約定,你幫了我,可我還沒有幫你完成你的心愿。」

    「你說那個啊。」謝斯止慵懶地揚起眉梢,「我媽死在謝盈朝的床上,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他,可我也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實現,許鳶,當初我是說過,要你幫我對付謝盈朝,可那也只是說說。」

    「有些事,比登天還難,我不想你去淌那渾水。」

    許鳶沒有聽清他後面的話,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句——我媽死在謝盈朝的床上。

    那夜與他做下約定時,她只知道謝斯止厭惡謝盈朝,從沒問過背後的原因。

    反正只要他能幫她活下去,他們就是同盟,不該問的,她從不會多嘴。

    謝斯止神情淡淡的,因為失血而臉色蒼白。

    他漆黑的睫毛輕輕顫動:「他以為我不知道。」

    「我是私生子,謝盈朝的父親並不想認我。」

    他平靜地陳述著,似乎在講別人的故事,淡漠得不帶一絲感情。

    他稱呼那人是「謝盈朝的父親」,而不是父親。

    從些許的細節里,許鳶可以聽出少年心頭的恨意。

    「母親懷我時還未成年,她被那個男人拋棄,因為堅持要生下我,又被親人斷絕關係趕出家門。」

    「那幾年我們過得很苦,她連自己都養不活,別說養活我,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流浪在街頭。」

    「後來那男人死了,謝盈朝做了謝家的掌權人,她又一次去了謝家。」

    「那是個陰雨天,我發了高燒,燒到快要死了,她沒錢給我看醫生。」謝斯止仰頭看著天花板的雕木紋路,「她跪在莊園門外,求謝盈朝讓我進去,只要讓我一個人進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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