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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11:14 作者: 星河蜉蝣
可晚上薛雪純的目光在腦海中消散不去,她躺了一會兒,還是起身了。
她披了件薄外套,沿著小樓的木質樓梯走下去,聲音是從後門發出的。
只見月下的玫瑰花田邊,丁管家背手站著。
幾個傭人在他的指揮下掘動著花田中央的土壤,在他們腳邊,躺著一個瘦弱的女人。
是薛雪純。
她死了,眼睛卻睜著,裡面滿是恐懼和悲苦。
幾小時前她還跌倒在許鳶腳邊求救,現在卻渾身蒼白,僵硬地躺在地上。
許鳶躲在盆栽後面,胃裡泛起一陣酸水,沒來由地抽痛起來。
望著女孩的屍體,胸口也跟著一起悶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輕輕落地,卻像惡魔的鼓點一樣踩在許鳶的心頭。
——她被人發現了!
那一瞬間,寒意從腳底猛衝到頭頂。
許鳶正要轉身,一隻修長的手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來人手上沾著清冽的香味,觸感冰涼,可胸膛卻很溫暖。
謝斯止將許鳶拉進懷裡,削薄的嘴唇貼著許鳶的耳垂:
「噓——」
「別怕,是我。」
第07章
聽見謝斯止的聲音,許鳶緊繃的身體鬆懈了。
謝斯止鬆開捂住她口鼻的手,垂向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腕。
他拉著她走上小樓的木質樓梯。
這棟樓只有她一個人居住,其他房間都是空的。
他上到三樓,從房間的窗口望出去,能清楚地看到丁管家和傭人正在做的事。
「他們殺了人。」
「我知道。」
「他們還要埋了她。」許鳶聲音很輕,帶著微不可察的顫音,「如果我今晚試著開口救她……」
「許鳶。」謝斯止察覺到她的不安的,輕輕環住她。
他穩定的情緒和讓許鳶一瞬間心神沉靜,只是在看見那樣的場景之後,他太平靜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那是洗衣液的香味。
烏木、佛手柑、苦橙,再加一點雪松和橡木苔的味道。
「我都知道,但這就是遊戲的規則,不是嗎?」
謝斯止低頭,視線落在少女蜷曲的發梢:「你救不了她,我們都是被迫捲入這場遊戲的參與者,保護好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於其他參與者的命運只能置身事外,你要讓自己的心硬一點。」
許鳶額頭抵住少年的肩膀。
在昏妄的月色里,看不清她的臉色。
「我很怕……」少女輕聲說,「快撐不下去了。」
謝盈朝能做謝氏的掌權人,不是那麼容易能被小女孩糊弄的人。
許鳶在他面前說話,在他面前笑,總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生怕他在某個節點嗅到了不同的氣味,從而發現她與謝斯止暗處的同謀。
少年與少女的聯盟,取得了一些成效。
譬如她知曉了謝盈朝的喜好,穿著淡色的裙子站在書房讀他喜歡的書。
譬如那日傍晚書房墜落的架子。
譬如謝文洲挨的鞭子。
譬如她無需再喝的藥。
可這些不過是螞蟻的把戲。
謝盈朝一旦知道,想踩死他們,輕而易舉。
「你做得很好了。」謝斯止撫摸她的長髮,「至少現在,謝盈朝還沒有動你。」
許鳶安靜了。
她靠在謝斯止懷裡。
與他認識並不久,感情也無從談起。
但被他抱住,讓她有種難言的安全感。
——偌大的莊園內,寬闊的世界裡,她再不是孤身一人。
「你從前見過嗎?」許鳶問,「把人埋在玫瑰花田裡。」
謝斯止靜了很久:「嗯。」
「埋的也是謝盈朝的女人?」
謝斯止說:「是我母親。」
許鳶抬頭。
少年臉上沒有光影,被黑夜完全籠住了。
靜看之下,他眼裡也沒有悲傷,死海一般毫無波瀾。
「她離開了很多年,我甚至快要忘記她的模樣了。」黑暗中,謝斯止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莊園是只吃人的怪獸,很少有人能毫髮無損地逃離,想要在這裡生活,鳶鳶……」
他親昵的稱呼讓許鳶陷入一瞬的怔滯。
鳶鳶,只有父母和家裡的阿姨才會這樣稱呼她。
謝斯止眼眸溫柔,像極了沐浴聖光的天使:「……你要再堅強一點。」
……
宴會如期而至。
燈光碟機散了夜的漆黑。
月亮藏在雲層後,不露半張笑臉。
古典樂悠揚厚重的曲調從花園的中央響起,很快蔓延到宴會的各個角落。
侍者穿梭在人群中,為宴會上的賓客服務。
處處都是華麗、金錢與奢靡的味道。
許鳶穿著一條白色絲緞禮服裙,站在不惹眼的角落裡。
平日在新聞里才能看到的政壇要員、社會名流、財閥家族的成員都聚集在此。
與那些談笑風生,神情張揚的人相比,她像是一隻躲在草叢偷看人間的貓。
謝靜秋從宴會一開場就站在她身旁。
她一頭短髮幹練利落,禮服也不是漂亮裙子,而是女式西裝,襯衫裡帶著一條銀色骷髏項鍊。
她對宴會興致缺缺,反而對許鳶的興趣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