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最後一次實驗

  其實瞿明琮醞釀了很久，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機會，但他們之間笑鬧太多，缺少嚴肅認真的時刻，所以他不等了。

  這種話，放在以前打死他也憋不出半個字，現在驀然從嘴裡吐出來，好像也沒有多難。

  不等了，就這麼說吧，他不想讓自己變成狗血電視劇里悲慘的男主角，直到女主離開也沒能說出一句「我愛你」。

  不過是三個字而已，沒什麼難的。

  如果不是怕她嫌煩，他現在可以說一百遍。

  手機里那位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瞿明琮以為她在害羞時，她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讓我跟何其樂回他們那個什麼機構了？」

  瞿明琮：「…………」

  不愧是她。

  「結合你最近的古怪表現來看，我的判斷應該沒錯，」小喬的語氣透出冷意，「給我買新套裝、新禮包，準備投影儀跟我合影，莫名其妙的買玫瑰花，我隨口說一句坐過山車伱就立刻要帶我去坐……然後向我表白，你不覺得自己很像在交代身後事，告別這個世界嗎？」

  瞿明琮：「…………」

  她呵呵一聲，接著道：「當然了，你年輕力壯，沒那麼容易死，所以你要告別的不是世界，而是我。」

  瞿明琮：「你聽我解釋……」

  小喬：「渣男。」

  瞿明琮心想：我是騙身騙心了，還是騙色騙財了？怎麼就渣男了？

  朦朧夜色中，網約車從道路一頭駛來，車燈晃過瞿明琮的眼睛，他略微嘆了口氣，「我要是渣男，就不放你走了。」

  小喬沉默幾秒，帶著不服氣的口吻道：「生命的形式有那麼重要嗎？我除了沒有一個正常人的身體，哪點差了？我每天24小時陪著你，隨時隨地陪你聊天排遣寂寞，一分錢報酬不要幫你查案，我說你們男人能不能別太貪心？是不是你對肉體的需求遠大於精神需求，所以根本不在乎我的陪伴啊？」

  車到了，瞿明琮拉開車門坐進去，回道：「你就當我是吧。」

  小喬皺眉頭，「什麼？」

  「我說，我這個人比較重欲。」瞿明琮毫不含糊的回答，「我好色。」

  前排司機投來詫異的目光。

  瞿明琮抬眼望去，沖司機一笑，「哪有男人不好色的？您說是吧？」

  「啊……呵呵，是啊……」司機尷尬的笑笑，發動汽車。

  手機里的小喬沒搭腔，瞿明琮合理懷疑她受到了打擊。

  一路無話。

  ……

  …………

  另一邊，何其樂已經回到研究所——

  從外面看上去是一棟普普通通的高樓，掛著信息研究所的招牌，走進去之後還有一個大院，散落著另外幾棟較矮的建築，這裡的宿舍、食堂、運動場地一應俱全，對何其樂來說，幾乎是他的全部世界。

  一回來，外界帶來的緊繃感瞬間消退了大半，還剩一小半來源於他心裡某種猜想。

  何其樂心事重重的走進電梯，直接找到向萍的辦公室，敲響房門。

  向萍正在和另一個人談事情，何其樂見那人是所里的研究員，也沒當外人，一臉認真的對向萍說道：「主任，我有事情要向你匯報。」

  向萍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眉眼間滿是疲態，「什麼事？」

  「主任，我好像知道一直找不到我姐姐的原因了。」何其樂的語氣異常嚴肅，「我這幾天一直跟著瞿明琮，他每次毫無徵兆就開始跟我姐姐交流，可是我卻完全感應不到姐姐的存在，所以我認為，我姐姐的能力很可能已經發生變異，我和她失去了聯結，所以無法感應，就像兩條頻道不同的線路無法交流。」

  他停頓片刻，思索著說：「……我不清楚這算不算是好事，之前大家想方設法訓練她的能力，安排我們定期出任務，試圖把這種能力運用到實際事件中，增強我們對能力的掌控，但效果……一直不算太好，現在……她的能力終於有改變了……」

  越往下說，越遲疑了。

  何其樂突然迷茫，他的能力幾乎是為了服務她而產生的，如果他不再能感應到自己的姐姐，那他在這個研究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他從六歲起就被送進這裡，六歲以前的記憶早已模糊，對他而言，這裡就是他的家，向萍等同於他的父母和老師，一直以來他接受到的教育也告訴他，自己是特殊的，為了避免他們這些特殊的人群誤入歧途，所以上級將他們統一集結在這裡生活並接受教育，教導他們要將能力用在適合的地方，這是生命的意義，也是使命。

  不過他的姐姐總是很不以為然，每天不是抱怨無聊，就是嫌棄沒勁。

  他時常擔心姐姐會惹惱主任，萬一主任一氣之下把他們姐弟倆趕出去，可怎麼辦？聽說外面的人生活壓力很大，房租很貴，工作很難找，他和姐姐肯定適應不了。

  但是姐姐說沒事，她可以當個私家偵探。

  何其樂心想：偵探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大家有事難道不會找警察嗎？為什麼要找偵探？

  現在她和瞿明琮攪到一起，何其樂真的一點兒也不意外，因為瞿明琮太符合她的興趣點了。

  腦子裡亂七八糟想了很多，回過神來，才發覺向萍一直沒有說話。

  何其樂不解的抬頭看了眼，微微愣住。

  向萍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主任？」何其樂被她這樣盯著，不禁緊張起來。

  「她私下用所里的儀器測試能力，這事你知道嗎？」向萍將桌上一本冊子翻開，推到他眼前，「測試員找到了儀器被使用過的記錄，一共有16次。」

  何其樂看那本冊子，迷茫地搖了搖頭。

  私用儀器有很大安全隱患，他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這麼做。

  向萍嘆了口氣，有些煩躁的抬手按住眉心，用力揉了揉，「……她不是意外失蹤，她是有預謀的，不過她可能也沒想到，自己會失聯這麼長時間。」

  何其樂更懵了，「……啊？」

  向萍瞟向他，眼神無奈，「她想脫離你，明白嗎？她偷偷進行獨立實驗，一旦實驗成功，就說明即使沒有你的輔助，她也能夠自由穿梭在任何人的身體裡。」

  何其樂的臉龐逐漸僵住，腦子似乎也有些轉不動了，「為……為什麼想要，脫離我……」

  「因為這樣一來，你對我們整個實驗項目不再有任何價值，」向萍木著臉慢慢地說，「按照研究所的規矩，我們會給你發一筆錢，然後為你辦理內退手續，今後不再干預你的生活，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當然，也不會再有保鏢跟著你。」

  向萍扯動嘴角，心情複雜的再次吐出一口長氣，「小樂，她想讓你自由，這大概就是她的目的吧。」

  何其樂勉強擠出一抹笑，「可是，我……我也沒覺得不自由啊，我可以做很多事，也能去很多地方，只是需要……需要提前申請一下，我都已經習慣了。」

  向萍對此沒做評價，在這裡每個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都被看作寶貴的人才資源，高度保護的同時，難免會犧牲一部分自由。

  這時，何其樂顫巍巍的問：「主任，我姐姐……她做的那些實驗，成功了嗎？」

  向萍看著他，「大部分失敗了，但最後一次，成功了。」

  站在向萍身旁的研究員，忍不住將桌上的冊子翻到最後一頁，壓抑著激動的口吻道：「最後一次實驗，她的實驗對象是一部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