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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周折

2023-10-14 01:16:24 作者: 匪弋
  黎明之前,殺機未絕。

  裴謹行閉了閉眼,雙眼皮褶皺里的痣若隱若現,唇邊泛白,呼吸還未平定,他現在身體狀態仍舊不好,若不是因為有沈周懿安慰的信念支撐著他,根本沒辦法也沒機會奔至此。

  人的極限和潛能總是在逼至絕境才能顯露無疑。

  他忍著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感,努力平穩著呼吸,修長卻骨骼感稍重的手輕撫她的後腦:「我沒事。」

  他在極力克制翻滾不穩的內心情緒。

  他甚至是在憤怒和後怕。

  害怕沈周懿這樣捨生忘死為了他的舉措,讓她自己受到傷害,波及性命,他害怕她會真的會成為那惡貫滿盈的人槍下亡魂。

  可他心裡清楚。

  她都是為了他。

  她也同樣煎熬,同樣難過,同樣有過害怕恐慌。

  又讓他怎麼能此時此刻說任何斥責她的話。

  他根本不舍。

  黃沙冰涼,他卻扯了扯嘴角,壓下情緒,笑著:「姐姐第一次為我哭,我來看看,是什麼樣子。」

  沈周懿也不管臉上淚水流淌,不管自己是否醜態,她就那麼凝視著他,好像恍如隔世。

  裴謹行雖然在打趣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看著她臉時,心口還是一陣刺痛,就連視線都閃躲起來。

  他一頓,又下意識斂下眼皮,緩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姐姐哭起來真的不好看,以後別哭,只笑。」

  她日日歡笑,是他畢生所求所做。

  又怎麼再舍……

  她難過如此。

  沈周懿渾身虛脫,她癱在他身上,他緊緊接住她。

  「看來是沒事了,都會開玩笑了。」她眼皮略重。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現在好累。

  累的手腳都似乎被抽掉了筋。

  裴謹行察覺了她不對,手掌輕托她的臉,「周周?」

  「嗯……」

  沈周懿應的很低,她身手勾住他小拇指,無意識地動作,「我們……要快走,還有人在追我們……」

  她費力地說出這句話。

  現在危機並未全部解除。

  這裡是*國邊境地帶,就算沒有被追殺,數不盡的危險都在等著他們,不同於國內的安逸平和,東南亞是一個禁區,觸則生不如死,黑暗下不見五指,死都留不下全屍。

  永遠,不要踏入這樣的世界。

  就在她說完。

  便頭一歪,枕在他肩膀,再無反應。

  裴謹行渾身一麻,流竄涼意。

  抬手去摸她額頭,有些低燒,又輕度脫水,加上她可能長途奔波,七天海上飄搖,不停歇地趕飛機,又沒日沒夜開車進入沙漠,帶著他逃亡,弱小的身軀背著他跑了將近一小時路程,若不是為了保護他,她有執念撐著,怕是早就倒下了。

  「周周?」

  「周周?」

  他神情一緊,喚了幾聲根本沒有什麼回應。

  裴謹行神情頓時嚴峻起來,他能夠感受到沈周懿的虛弱,她甚至是那種他稍微玩兒過一些都能發燒的身體,這段時間如此煎熬,難免會支撐不住。

  現在情形還沒有解除危機。

  他緩了一口氣,左手已經斷了,完全吃不上勁,他試圖將沈周懿抱起來都攪動了斷裂的骨頭,臉色愈發蒼白,喉嚨溢出一聲悶哼。

  隔了一陣。

  他才轉換方式,半蹲在沈周懿前面,將她拉到後背,讓她平平穩穩趴在他背上,一手拖著她的臀部往上一顛。

  順利的背起來。

  他不知道這戈壁灘多深多大,現在沒空思考這些。

  必須要儘快帶著沈周懿出去,或者找有人煙的地方,她脫水了,不能耗太久。

  夜裡冷的入骨。

  風也極大。

  兩道重合的身影在蕭條風沙的夜幕里,身後倒影似乎成了孤寂的留白,他將背上女人護的嚴嚴實實,不被侵擾半分。

  氣候惡劣。

  裴謹行一路悶咳,雙腿好似被抽了筋骨,可他不能停。

  水——

  她需要水。

  這是他唯一的念想。

  口袋裡的手機又陷入了沒信號的境地,他知道現在根本聯繫不上墨清秋,他們想要在這無邊無際的沙漠碰頭,何其之難。

  乾等著不是上上之選。

  一步一步,一寸一寸,腳下仿佛踩著的不是沙土,而且荊棘。

  **

  **

  另外一邊。

  咔——

  墨清秋的車熄火了。

  他臉色不渝地重新啟動,眉頭緊鎖著,又陰鬱氣場蔓延。

  現在外面的溫度低至了零下。

  這種極端環境裡,兩個身體不好的人,能抗多久?

  他已經跨越了將近四十公里,但是還是沒有半點蹤影。

  旁邊駱毅喉嚨在冒火。

  這個墨清秋根本就是在虐待他。

  別說吃的。

  半滴水都不給他!

  「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活人籠死人窟,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他忍不住嘲諷。

  咔。

  耳邊有冰涼抵上,火藥味順著鼻腔往上沖。

  駱毅僵住。

  墨清秋眼裡已經沒了溫度,曾經的吊兒郎當不復,此時才是真正的,人人膽寒的活閻王,生擰斷他的頭顱都無波無瀾。

  「我既然從你基地出來,你以為伱對於我還有什麼價值?這麼想見閻王?嗯?」

  森冷的聲線,駭人心魄。

  駱毅臉色不好看,好半天才蠕動開口:「我可以給你錢,你這種人,只為錢賣命不是?」

  砰!

  毫無預兆的槍響。

  悶在逼仄的車內。

  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駱毅悚然地看著自己被打斷的手腕。

  筋骨盡斷。

  汩汩冒著血,紅到發黑,隱約還有森白的骨頭渣子。

  痛感幾乎淹沒他,險些暈厥。

  而墨清秋,他神情冰冷,那雙眼睛煞又銳,是僅僅一眼就能令人窒息的模樣,他甚至沒有半點遲疑,讓人猛然想起來,他是誰,他曾經做過什麼,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名號。

  「你最好別逼我現在就子彈灌你的嘴。」

  面無表情的一句。

  驚悚恐怖。

  駱毅冷汗直下。

  渾身疼的顫抖。

  這個世界上人千千萬萬面,他是一種極端,墨清秋這種,更甚!

  他還是忍著痛,嘶啞問:「那為什麼不殺了我?」

  墨清秋重新搞好了車子。

  終於能重新上路。

  他不停地掃著信號定位器。

  想要捕捉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異動方位。

  對於駱毅的話,他調轉方向盤,喉間溢出冷意:「你這金貴的命,不得裴謹親自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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