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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愛過

2023-10-14 01:16:24 作者: 匪弋
  沈周懿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情緒和方式來跟姜遇孑相處。

  她從小就缺乏父愛,對父親的這個身份本就空白,就算現在明白了過去的一些事,她這空缺的情感下,也不容易表現出絲毫的情感。

  姜遇孑看了看那封信。

  信封上還有字體。

  幾乎一眼,他就認出了那是沈妍讓的字跡。

  其實沈妍讓有一手好字,她那時在京城雖然不是學習最好的,甚至還時常的掛科,但是她這一手字,他一直都很欣賞。

  自然能夠一眼認得出來。

  姜遇孑微微一頓,眼睛好半天才從那信封上挪開。

  「留下來吃個飯吧。」

  他難得的提出了這個請求。

  與沈周懿接觸的這段時間以來,他甚至不敢提出任何的請求,想要與她多相處,想要聽她說說過往,但是好像他總是說不出口。

  沈周懿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

  姜遇孑親自下得廚房,他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就算是身居高位,也有自己的小世界。

  直到坐在飯桌上。

  一桌子邕城菜。

  都是沈周懿愛吃的。

  很驚訝。

  姜遇孑說:「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隨便做了些我熟練的。」

  沈周懿看向他:「你不是邕城的人,怎麼會做這些?」

  而且京城人與邕城的口味是大相逕庭的。

  姜遇孑一怔,最後只是笑笑不解釋。

  他們好像暫時性的放下了隔閡,姜遇孑也慢聲慢調地跟沈周懿說著他這些年的研究,發生的是事情,以及她小時候的早已不記得的一些趣事。

  好像真的像是普通的父女那樣,融洽的相處著。

  原來他們之間也是短暫有過溫馨的。

  句句沒有沈妍讓,但是好像總是有她的影子。

  直到……

  「你有愛過我媽媽嗎?」

  沈周懿突兀地問。

  姜遇孑似乎不意外,垂著眼睛,看著盤中的菜:「她那時很耀眼,性格大方熱情,跟我是完全相反的人,以前會覺得怎麼會有人這麼的吵鬧,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她是我不曾有的樣子。」

  這樣一句話。

  好像已經敘述了很多很多。

  沈周懿忽然就不糾結是否愛不愛了。

  他們最起碼轟烈過。

  他記得她的每個樣子。

  愛與不愛這個秘密,只有姜遇孑一個人知道。

  沈周懿將自己手機掏出來,錄音保存下來,直接傳送給了姜遇孑。

  「有些事我想伱應該要知道,還有這封信,都是我媽留下的。」

  姜遇孑先是聽了那錄音。

  沈周懿能從他臉上看出不斷變化的情緒。

  直到那雙眼睛越來越紅。

  攥著手機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沈周懿忽然就釋懷了。

  姜遇孑,一定是愛過沈妍讓的。

  看著他打開那封信。

  塵封已久了,字跡已經淡化了不少,還足以能夠看得清。

  最後的一行字:任鳥高飛,護他歸京,無怨無悔。

  多美平靜又莫名磅礴的一句話。

  掩藏了一段洶湧的情感。

  最終只能歸於虛無的無奈。

  姜遇孑久久沒有回神。

  屬於他們之間的恩怨好像在這一刻才得到了最後的結局篇章。

  他跟沈妍讓到底是一路人,同樣的心高氣傲,同樣的寧折不屈。

  她什麼都知道。

  什麼都在縱他去做。

  他被仇恨蒙蔽雙眼最嚴重的那段時間。

  做的那麼多事,謀劃的那麼多錐心刺骨的殺機,她都一聲不吭的應了下來。

  坦然赴死。

  二十多年。

  他們困在那淺薄的情感了二十多年。

  手中的信紙滴落了清淚。

  一點一點的氤氳開,模糊了那本就淡化的字跡。

  姜遇孑好像陷入了死寂。

  那種無言的悲,令人心頭酸澀,怎麼都無法紓解。

  直到這個時刻。

  沈周懿好像被什麼重擊,她本是情感淡薄之人,卻在此時此刻感受到了一種痛苦至極又濃郁至極的情感。

  姜遇孑,是愛極了她媽媽的。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囚籠里。

  導致了悲觀的發展。

  活著的人,生生挨過幾十年的痛苦。

  也對啊。

  若是不愛。

  他為什麼這麼多年始終一個人。

  一生再未有娶她人。

  他們愛過,遺憾的是卻從未恰如其分的相愛過。

  這麼多年的仇怨,在這一刻才算是徹底的解開。

  畢竟有關於自己父母,沈周懿總是多了些感同身受,她將紙巾推到了姜遇孑的手邊:「今天多有叨擾了。」

  她起身。

  但也在這一刻鬆懈下來。

  糾纏她這麼多年的枷鎖,算是徹底的解開了。

  父母那一輩的愛恨,她又能插手多少。

  只要,能夠撥雲見日,也不算寥寥收場。

  走到門口的時候。

  姜遇孑忽然就開口了。

  「我能,認回你嗎?」

  沈周懿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這個身為她父親的男人,好像在此刻才徹底的凋零,他甚至是希冀地看著她。

  沈周懿繼續往前走:「隨便。」

  清寡的兩個字。

  姜遇孑緩緩地鬆了口氣。

  但還未走出門。

  就聽後方有腳步聲響起。

  不屬於姜遇孑。

  沈周懿心有疑慮,鬼使神差地停下,恰好就回過了頭。

  後方。

  男人站在梔子花從中,未染一絲的塵埃,一如既然的郎艷獨絕,清風霽月如那嶺上霜,一眼誤終生。

  他站在姜遇孑的身後,直直地看著她,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隱隱綽綽地。

  手中的一把槍,卻抵在姜遇孑的後背。

  沈周懿神經頃刻之間被拉扯,被狠狠揉在一起,阻斷了她的思緒。

  一股寒意,猶如天災,驟然降臨。

  沈周懿張了張嘴:「不……」

  聲音幾乎發不出來。

  而他就那麼凝視著她,沒有半點地猶豫,扣下了扳機。

  一聲悶響。

  姜遇孑的胸口印出大片的猩紅。

  他一點都不意外,也不管自己的傷,只是看著自己的女兒,說:「去拿吧,你想要的東西。」

  微弱的一句話。

  幾乎要讓沈周懿聽不清。

  直到。

  姜遇孑倒在血泊里。

  一切都像是夢境一樣。

  明明前十分鐘他們還在聊著過往,聊著以後。

  沈周懿挪動僵硬地腳步,踩在被太陽曬的發燙的青石板上,好像黏住了鞋底,走的異常的艱難。

  明明只有幾米遠。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走過來。

  那子彈,就在心口。

  回天乏力。

  一代舉世無雙的院士,死於此。

  沈周懿抬起頭,清麗地眸子染上紅,看著眼前站著的這個她曾今最親的人。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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