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真相
2023-10-14 01:16:24 作者: 匪弋
湖面漾出層層漣漪,水中嬉戲的野鴨擺動著翅膀,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遁水而飛。
久久不能平靜。
沈周懿唇瓣翁動,喉嚨好似被一把火鉗燙傷,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望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臉在她的眼中逐漸模糊起來,隱隱約約被拉回了小時候,她一個人呆在那偌大的別墅里,孤零零地望著窗外,從小的玩伴只有成堆的玩偶,以及過來照拂她的小舅,母親成日不歸家,酗酒,父親幾個月見不著一次,她甚至都要忘記自己還有個父親的事實。
一年可能只見兩次。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
父女倆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她那時太小了,小到許多的事情和人都記不清楚。
只是憑藉著微薄的一點記憶,父親總是遠遠的看她一眼,從不親近,從小到大更沒有抱過她一次,每次歸家,必定會與母親大吵一架,夫妻二人好像有天大的矛盾,永生永世無法化解一般。
以至於。
她對姜遇孑的記憶稀缺到近乎是空白。
曾經的種種,卻在此刻變得真實起來。
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那張臉,與眼前的人漸漸重合。
一如那時,那麼清風霽月。
卻物是人非。
沈周懿旋即轉身。
背對著身後的人,她在努力的壓下自己洶湧的情緒。
幾近淹沒了她。
徐嶸一……
就是……姜遇孑。
這個現實擺在眼前時,她只覺好像渾身被劈開,根本無法接受。
「嶸一是我的字,那個年代書香門第愛用字,徐是我母親那邊的姓氏,當年從邕城回來時,就改了名與姓氏。」
從此隱姓埋名的生活。
畢竟邕城的事情不小,再加上他被困在那邊多年,早就耗幹了他的所有。
沈周懿眼眸逐漸泛紅,心中窩著一團火,她猛地轉身看著姜遇孑:「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是嗎?」
他緩緩點頭:「知道。」
沈周懿笑了,有些諷刺:「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只是伱不想見我,對嗎?」
她多麼聰明,怎麼會想不清楚這件事。
看姜遇孑的態度,他什麼都知道,可只是看著。
縱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在此時此刻,也忍不住亂了分寸。
「你不想認我,很顯然的事實。」
從小她就清楚的,父親根本不愛母親,也不愛她。
有這樣一個結果,並不意外。
「那你現在與我相認的理由是什麼?」她冷靜的極快,雙手成拳,遮掩住了細微的顫抖。
姜遇孑說:「不要再與莊懷雋見面了,你玩不過他的。」
他現在時日無多,前半生的恩怨,已經無從追溯,沈周懿是他唯一的孩子,縱然他曾經無數次告訴自己,她就是罪惡本身,他不應該對這樣的孩子有什麼感情,可血脈與親情,哪裡是輕易能夠控制的。
沈周懿抑制不住自己本身的惡意,嘲諷道:「現在的關心,你不覺得很假嗎?」
以前她會想著,父親當時一定是身不由己才那麼冷漠,是因為家族變故讓他不那麼親和。
所以,在她想要籌謀一切的時候,甚至將裴禹城算進去,就是為了爭一口氣。
現在看來。
她這個女兒在姜遇孑眼裡。
一直什麼都不是。
「我的事,姜先生無權插手。」沈周懿平息下來,面色冰冷:「既然說開了,你徐大院士的清譽,我不會髒了你,我只問一件事。」
「我媽當年的屍體,究竟去了何處。」
「她的死……與你有沒有關係?」
這兩件事才是促使她一直堅持不懈尋找的源頭。
要是真的期待什麼所謂的親情……
那她真是太拎不清了。
姜遇孑複雜地看著她:「屍體,我不知道。」
「不是我做的。」說著,他垂眼:「我不愛她,何必做那樣的事情。」
沈周懿僵持許久沒作聲。
她心理清楚自己現在不應該遷怒什麼。
剛剛姜遇孑說的故事來看,母親當年是做了錯事的。
兩人之間的愛恨糾纏也不是她一個小輩能夠評頭論足的。
姜遇孑站起來,「我與你說明,是因為我時日無多,最多這兩個月,臨死之前,你有權知道真相。」
更重要的是。
他不想讓沈周懿因為自己蹤跡和消息的事情被莊懷雋牽著走。
他清楚。
莊懷雋一定利用了這一點。
既然如此,不妨由他自己來說明。
莊懷雋是什麼人他無比的清楚,這孩子從小就非善類,心中又有仇怨,難免行事極端。
他、
終究放心不下沈周懿。
就算他死後。
整個徐家也依舊是沈周懿的倚仗。
沒了邕城沈家。
她也仍舊是京城尊貴的大小姐。
這是他唯一能給她的。
沈周懿的心情糟糕至極,她甚至不想聽姜遇孑的話,現在更讓她焦灼並且兵荒馬亂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不管姜遇孑是什麼反應。
沈周懿轉身就走。
走在堅硬的青石板路上,腳下好像踩著的是一根根尖銳入骨的寒針,每一步都是鮮血淋漓的。
姜遇孑是猜到了莊懷雋在挾制她什麼。
她現在不想去了解二人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她滿腦子,只有裴謹行的事情。
莊懷雋提出的要求,就是殺了姜遇孑,才能給她C03藥劑。
這樣裴謹行才能活。
可現如今。
要殺的人,
竟是她的父親。
這個結果她不能接受。
就算姜遇孑再如何,就算她內心對他有什麼怨言。
可終究是這樣一層關係,那樣一個抉擇,讓她如何去決定。
究竟是父親死,還是裴謹行死——
要她選擇其一。
既然姜遇孑認識莊懷雋,那麼莊懷雋一定也清楚她和姜遇孑的關係。
如此一來。
莊懷雋是在故意設套,他在故意逼她。
走了很久。
沈周懿才深深地喘息起來,五臟六腑都好像被擰緊,額頭硬生生浸出一層冷汗。
呼吸雜亂無章,窒息又致命。
許久不犯的病,有冒出了頭。
她蹲在路邊,冷著臉想要強壓。
藥也沒有帶,她想要掏手機。
眼前被一道陰影遮住。
她抬起頭。
烈日炎炎下,他打著一把黑傘,舉在她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