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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她不在乎你

2023-10-14 01:16:24 作者: 匪弋
  一年期限,只剩三月——

  春風凜冽,刮骨削肉。

  醫院夜裡的走廊,安靜的像是被密封在一陶瓷罐子裡,塵封於泥里,冰冷、黑暗、蟲蟻啃食,叫人倍感痛苦,卻無掙扎之力,生生死在這樣的禁錮與絕望中。

  沈周懿久久沒反應。

  她眼眸淡淡地垂著,盯著自己因為無意識的慌,而穿錯的拖鞋,她不像尋常女人似的,容易哭哭啼啼、沒主見、沒方向,反而越遇事越冷靜。

  總是給人一種,柔弱卻百毒不侵的冷漠感。

  陳聿臣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他甚至是詫異,也是不解地看著她安靜柔美的側臉,他跟沈周懿相處不算多,也不能說了解,但是能讓裴謹行對她如此喜歡,必然不是普通心性。

  可……

  是不是太冷淡了?

  「沈小姐,你跟我想像中的反應不一樣。」

  沈周懿微微醒神,她眼皮挑了挑:「沒用的情緒反而影響自己,倒不如留下空隙想想該怎麼解決。」

  她從來就是如此。

  悲天憫人?歇斯底里?

  她不屑。

  陳聿臣形容不來此刻的心情,卻是有震撼的,難怪。

  難怪她能跟裴謹走到一起。

  「這麼說吧,他回國已經快一年了,三個月後滿期,要麼死,要麼到期等著被F國找到理由抓回去,裴家是厲害,可是對方那是一個國家的直隸部門,權利和手段都很野蠻,所以……」

  陳聿臣舒展了一下腿,揉著頸部,語氣竟然有些滄桑:「他現在面臨的,是雙重磨難,有些難解決。」

  沈周懿沉默了許久。

  才輕聲慢語問:「解毒劑……很難弄?」

  陳聿臣眯眯眼,「難,難如登天,你知道Z……算了,你應該不清楚。」

  「你說就是。」

  「行吧。」

  「ZJ家族,莊懷雋,聽過嗎?」

  沈周懿眸光閃了閃:「在他那裡?」

  陳聿臣點點頭:「只有他和F國部門有,他們有共同的生化研究合作,莊懷雋這個男人野心勃勃,向來心狠手辣,裴謹得罪過他,自然不會可能拿到,除非,有他想要的籌碼。」

  可是。

  莊懷雋缺什麼?

  他什麼都不缺。

  什麼都在他手掌心。

  仿佛是一個死局,怎麼都破不開。

  雨停了後,走廊里冷冷清清,仿佛鑽進陣陣寒意,她有些不適微微搓了下手臂,卻一陣刺痛。

  斂目,手肘在離開浴室時重重磕了一下,估計淤青了。

  「你們有其他辦法嗎?比如,研發那個解毒劑?」

  陳聿臣冷嘲了下:「沒用,能試的都試了,真那麼容易,哪裡能成了他們桎梏人的籌碼。」說著,他看向她,「沈小姐,我跟你說這些,想必你一時半會兒很難消化,我務必提醒你,跟裴謹走下去是不容易的事,我作為裴謹哥哥,雖然這臭小子從不叫哥,但是我們這一圈子人就慣著這麼個寶貝疙瘩,我不希望他在你這兒受什麼磨難。」

  「你能懂我意思嗎?」

  沈周懿神情淡淡的,「怕我讓他傷心難過?」

  陳聿臣舔舔唇:「說實話,沈小姐給我的感覺,太淡漠了。」

  雖然她溫柔大方,有種淡然出塵的溫婉。

  江南美人的恬靜。

  誰都會覺得,她一定是親和良善的。

  可他不這麼認為。

  越能維持如此表象,越是薄情寡義之人。

  沈周懿站起身,她脊背永遠是那麼挺直,萬頃壓力不會曲折半分,「我很感謝你對他這麼盡心盡力,但是,我是如何,與他日後又會如何,陳醫生到底只是局外人,說教就免了。」

  她不想要別人給她施加任何壓力和負擔。

  該做什麼,該如何做,是她自己決定的。

  什麼都無法牽制她。

  說完。

  沈周懿就走去病房門口。

  一扇門的阻隔,看不清裡面如何。

  她沒有推門進去。

  反而在那兒站了一分多鐘。

  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開。

  也不知去了何處。

  陳聿臣神色不明,內心卻是震驚的。

  他驚愕於沈周懿的這份冷靜,也驚詫於她態度的一針見血和不被任何事物影響牽制的冷漠。

  她生來,似乎就是這世間獨立的一隅冰川。

  沒人能傷害她半分,也沒人能打破她的規矩。

  這樣的女人。

  世間少見。

  陳聿臣皺了皺眉,他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因為他並不是很確定,沈周懿究竟愛不愛裴謹行,如果愛,又有多少?這樣智慧又沉靜之人,裴謹沾染上,是福是禍?

  甚至。

  她都可以不進去看他一眼。

  越想越糟。

  陳聿臣幾乎是黑著臉又進去病房。

  卻發現裴謹行已經醒了。

  他躺在病床上似乎早已習慣,睜開眼就摘了氧氣罩,露出那張禍水似的臉,唇色泛白,眼尾下斂,洇著的紅更加增添他的病魅感。

  「她呢?」

  開口第一句。

  陳聿臣氣不打一處來,叉腰怒斥一句:「她她她,你中什麼邪了?自己命才從死神手裡搶回來,你能不能心疼心疼自己?」

  裴謹行瞥了一眼門口,「她都知道了?」

  陳聿臣一噎。

  頭髮根似乎都要炸起來了,粗暴地扯了椅子過來坐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知道了,你猜怎麼著?」

  「人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哭都不帶哭的,多一句都不問,面不改色的那淡定勁兒,我爺活了八十多都得佩服她這心性,你死了她都不一定為你掉一滴眼淚,我也不會,一個戀愛腦的蠢貨,給你哭都是老子有病。」

  裴謹行卻悶著聲笑起來,聲音冷冷淡淡的,像是湖裡冰著的清酒,烈的人後脊發麻,可能是因為昏迷後剛剛醒來,他聲音略微虛弱,笑了好一陣,眼尾都漾起了紅,忍不住悶咳幾聲。

  張揚、乖戾、散漫無拘。

  看的陳聿臣心頭煩躁,忍住了抓起枕頭砸過去的衝動,怕手重了這傢伙嗝兒屁:「笑屁,還能笑出來?不被在乎,哭就哭唄,我小點聲笑話。」

  裴謹行下巴揚了揚,「去把窗簾拉開。」

  陳聿臣秉持著不跟病人一般見識的理念,走過去拉開。

  天黑透了。

  像是潑了墨。

  月亮不見蹤影,雨後的潮濕順著窗欞蜿蜒。

  他眯了眯眼:「雨停了,就隨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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