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有點想見你
2023-10-14 01:16:24 作者: 匪弋
京城的冬夜總是剔骨般的冷,簌簌冷風見縫插針的往皮肉上鑽,撫起一層又一層的顫慄。
裴謹行抬頭,挺冷淡的多情眸,介於輕佻之間,恰如其分地勾勾繞繞,天黑黢黢,沒什麼光,院落里亮著幾盞燈,冷白色的,更加重涼意。
好像要下雪了。
沈周懿說過的。
她喜歡北方絨絨大雪。
手機聽筒里,嘟嘟的聲響在寂靜夜色里格外清晰,震動著他胸腔里的心跳,不經意之間與之共鳴,時間好像是挺漫長的。
在他心裡默數第九位數時。
手機翁動一聲。
她接起來了,伴隨著盈盈笑意,嬌酣軟甜的,「甜心啊。」
裴謹行撫了下唇,指尖下的唇畔半翹著,肆意又慵倦,「你不害臊啊,半個公眾人物,發那種言論。」
手機里傳來笑聲,柔媚清甜,談戀愛後她似乎變了一點,沒有過去那種特別讓人摸不透的溫柔淡然,他覺得她還是在靠近他的。
「這不是為了哄我家大、甜心開心嗎?怎麼樣?心情會好點嗎?我這算是公開你的存在了,你是有身份的人了。」
裴謹行一腿往前一伸,筆直修長,黑色的皮鞋尖尖上,在夜色中閃爍一抹亮色,一秒便溶於虛無。
他眼睫掀起,天空洋洋灑灑飄起了雪。
不太大。
「托你的福,我微博現在粉絲還在持續增加,哦,還有人在給我私信。」
沈周懿粉絲不少。
就這麼十來分鐘時間,已經有百來個人關注他了。
都是奔著「扒」他底來的。
沈周懿笑著:「你這個號知道的人多嗎?」
裴謹行勾唇:「不多。」
就那幾個哥們,還是陳聿臣偶然看到他手機屏幕才順著摸到的。
「喔,那我就不用擔心會給你造成什麼『公開』的困擾了。」
「你這是把我當渣男了?」他笑的音色沉沉,挺勾人。
「你長得就挺渣的。」
「你哄人時候說話要這麼誠實?」
「那你讓我嘴巴甜一甜,唾液澱粉酶的交換,我說話也就挑甜的說了。」
裴謹行狹長而單薄的雙眼皮褶皺微微斂下,遮住眼尾漾出的絲絲縷縷淡笑,尾音勾著弧,裹挾著清沉的輕嘆:「姐姐,你好會占便宜。」
沈周懿在那邊不知道做什麼,她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感嘆似的說,「下雪了。」
裴謹行臉上掃來涼意。
「你在宿舍?」
「沒有,我在外面。」
「在做什麼?」
「店裡,買煙。」
沈周懿很誠實的回答。
裴謹行舌尖兒輕舔上顎,似笑而非著,半闔著眸,「真不能戒?」
尼古丁這種東西,對身體傷害多大就不用說了。
他這人,平時挺渾的,但是有些東西還是楚河漢界,挺涇渭分明的,底線秉持。
「啊。」沈周懿似乎為難的輕喃一聲,「那我想想別的辦法吧。」
說完。
兩個人都沒再開口。
好像挺默契似的,看著面前逐漸濃烈的雪花。
裴謹行感覺酒醒了挺多的,心裡挺充實的。
特奇怪。
他這麼多年都沒有安定過,這一刻卻出奇的平靜滿足。
「你現在是不是挺忙的?」沈周懿吸了一口氣,兩手搓了搓,緩解了下凍僵的感覺。
裴謹行回眸,看向燈火通明的院落。
「大概。」
「但有點想見你。」他聲音挺輕慢,漫不經心感知不到什麼特別的懇求。
但,就是狠狠地戳了下沈周懿古井無波的心。
她從商店門口起身,「地址,給你看看我就走。」
裴謹行捋了把頭髮,啞著音散漫的笑:「大冷天,別亂跑,回去休息吧。」
他這兒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快點。」那邊軟著聲催促了聲。
裴謹行眯了下眼。
喉結滾動了數遭。
還是說了地址。
儘管,他們之間的問題沒有解決,但是情感濃郁時候,很多事情是沒辦法用忍耐去解決的,他已經困在了這處牢籠里,但是他還是要活出自己的脾性與驕傲。
掛了電話。
裴謹行在原地呆了一會兒。
又踱步回到了宴席中。
偌大的會客廳里,裴家上上下下的面孔攢動,他驅了驅寒,走去酒桌旁端了一杯香檳一飲而盡,慢慢蒸騰熱意。
「三叔。」
有人叫他。
裴謹行單手抄兜轉身。
來人是裴臻西。
他手中端著一杯酒,冷峻的臉上勾著笑,「今天這宴席,也算是為您準備的接風宴,離國多年,最近才回京城,想必對京城已經生疏不少。」
裴謹行淡淡地看他,唇畔似笑非笑,挺懶淡的表情,但是骨子裡那種張揚乖戾是叫人站立不安的:「是嗎,還好。」
裴臻西笑:「聽說,爺爺打算讓您去接管東南亞地區OR公司了?」
這才是重點。
裴謹行視線往酒杯里一投,慢條斯理搖晃酒杯。
不語。
裴臻西眯眼,試探道:「東南亞那塊可不好管理,您也知道的,我在OR公司待過兩年,人員雜亂,尸位素餐的,結黨營私的,人人詭心,你年紀小,真管起來,麻煩會接二連三。」
東南亞那塊是人人畏之卻也人人想啃下的一塊肥肉。
要是裴謹行啃下來了,那麼裴家其他重要產業,是不是就是囊中之物了?
老爺子直接就轉手讓裴謹行練手。
把他付出的那兩年當什麼了?
「看來挺為我著想的。」裴謹行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長睫微斂,語態慢聲慢調,不見喜怒:「依你的意思,我該從哪兒入手?還是說做個閒散公子哥最好不過?」
裴臻西心下一震。
「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沒接觸過,而且學業未結,不急在這一時,是不是?」
只要再給他兩年時間。
OR,便能入了他的腹。
「裴臻西啊裴臻西。」
裴謹行胸腔震著笑,眼波在綽綽燈光下幽深不見底,猶如深海黑礁,他抬起手,為裴臻西撣了撣肩上不明顯的灰塵,指腹最終捏了下他的肩胛骨,無形的收力,唇邊笑意泛了冷:「我不在這些年,倒是助長了你不少威風,竟然指使到我頭上了。」
他俯身,彎著唇:「嗯?」
裴臻西臉色驟變。
他肩骨幾乎要斷裂的劇痛,手中酒杯幾乎端不穩。
而面前年輕男人仍舊笑著,看著性情近人,實則最是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