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除夕

  二月積雪消化。

  燕京寒意未褪，君朝雲一早起來推開門，便覺得整個府里都喜氣洋洋的。

  「夫人吉祥如意！」周圍的婢女僕從們都紛紛上前祝賀。

  「青茵。」她喊道。

  「小姐，吉祥如意！」青茵一路小跑著過來，舉著手中的紅燈籠。

  「你們一大早忙活什麼呢？」

  「剪紙，和掛紅燈籠，夫人，這都是除夕了，殿下一早便進了宮。」

  「哦，今年的除夕居然來的這麼早。」君朝雲感嘆道。

  明明前幾天才過的冬節，一眨眼就到了新的一年。

  「是啊，小姐今天一定要開開心心，沾點喜氣。」

  「這新過了一年，青茵你的嘴都放甜了。」

  「那可不，這都是跟小姐你學的。」

  君朝雲看著這般輕鬆歡快的青茵，忍不住搖了搖頭。

  「青茵，今後你一定要平安康健。」她笑著，這是青茵的願望也是她的。

  只是前世青茵死的太過慘烈，像她這樣的姑娘，就應該長長久久的活著。

  「嗯，謝小姐。」

  「幫我多準備些壓歲錢吧！」

  君朝雲將人拉進屋子裡，「你們蒼影衛雖然一直都在府里，但大多數人不能露面，平日裡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殿下從前也不過這些節日，你們應該也不會。」君朝雲從匣子裡拿出一枚枚銀錠放進繡好的小香囊里。

  「這是我之前在鋪子裡看到的，他們香囊繡的都挺好看，我就都買了下來，按照你們的名字都一一準備了一份。」

  「就當討一個喜氣吧，等來年你們出去出任務的時候，都能夠平安回來。」

  君朝雲笑道，將手中繡著桃花的小香囊遞到她的手中，「這個呢，不一樣，是我專門為你繡的。」

  「長生喜歡你，我們都能看出來。」

  「小姐……」青茵神色複雜。

  「你先聽我說完，你過去受了很多的苦，我也知道，長生他呢，跟在殿下身邊，整日裡就知道打打殺殺的，但是他是個好人，若是有一日你想找個人陪你一起度過餘生，這個人恰好是長生的話，你就和我說，我一定為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這個香囊你收好，你也說了，就當沾沾喜氣。」

  「其餘的香囊你幫我送給其他的蒼影衛，他們身份隱蔽，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小姐是何時知道的？」青茵握緊手中的香囊，看著君朝雲的眼睛。

  「不知道，是懷疑。」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被嬸娘欺負，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小姑娘被欺負了，為什麼也不反抗？」

  「後來想想，殿下前腳剛走，後腳你就在那條路上出現了，看上去像是個巧合，但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呀！」

  「青茵，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篤定我會心軟，能這麼了解我的，就只有阿離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

  君朝雲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青茵，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小姐知道卻沒有生我的氣。」

  「殿下說小姐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青茵見到小姐的時候就知道了。」

  「其實那一天如果小姐沒有停下，我就還是會藏在青州，一直等，等到下一個任務。」

  「這就是蒼影衛，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

  「像一個普通人，隱藏在人群當中，我從前並沒有接到什麼任務，所以一直藏在青州。」青茵神色平靜。

  「所以你的嬸娘打你罵你，你不反抗也是為了掩蓋身份。」君朝雲有了猜測。

  在書中蒼影衛神秘莫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和來歷。

  每一次出現又會很快的藏在暗處，又或者是出現在市井之間，甚至於皇宮內最不起眼的灑掃太監，都有可能是蒼影衛的人。

  所以那麼多人才會忌憚楚離，因為這一支神秘莫測的隊伍，也許會在不經意之間取下別人的人頭。

  但是蒼影衛是世代蕭氏一族留下來的暗衛營，哪怕是天子都搞不清楚其中的關竅。

  「是，爹娘本來是青州的商戶，幼時我的日子過的也算是富足。」

  「後來爹娘不知道和什麼人結下了仇，去寺廟的路上被一夥歹人給殺了，娘將我藏了起來。」

  「我就眼睜睜的看著爹娘死在了那群人的手裡，卻無能為力。」

  「後來他們發現了我，想我滅我的口。」

  「我就拼命的跑呀跑呀，不知道跑了多久。」青茵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雨夜，她年紀小差點還划進了山坡里。

  腿也摔傷了，根本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那些歹人找到了她，她根本沒有辦法抵抗，瀕死之際，她才明白一個人必須要擁有力量，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誰救了你？」

  「是長生？」君朝雲試探著問道。

  青茵點點頭，「是，我遇見了長生，他救了我。」

  「然後我求他教我武藝，他本來是嫌我麻煩的。」

  「最後他還是答應了？」君朝雲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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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一向不會多管閒事，能救下人就說明動了側隱之心。

  「後來我通過了考驗，進了蒼影衛。」

  「殺了那些歹人報了仇。」

  「叔父嬸娘為了得到爹娘留下來的財產，傳信讓我的兄長儘快回來，可我哥哥在回來的路上突然重疾難醫，死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們做的，沒有證據，他們又懷疑爹娘的財產只有我知道藏在哪裡，所以一直沒對付我。」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殺了他們。」

  「你是故意的？」

  「是，如果就那麼輕易的讓他們死了，我父母的在天之靈是不會安息的。」

  「你用了什麼方法？」

  「告訴他們我父母的地契，要不然也不會願意放我離開，然後在他們洋洋得意的時候，一把火將那些都燒了，也包括他們。」

  「這樣才足夠痛徹心扉，體會到我當年的痛苦。」

  「小姐是不是覺得我過於殘忍？」青茵自嘲一笑。

  君朝雲搖搖頭，「不是，還是那一句話，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況且蒼影衛雖然他們每一個看上去都冷血無情，但其實很重情義。」

  「不管你選擇接不接受長生，我都會理解你。」

  君朝雲心疼的摸摸她的手，「天氣這麼冷，就別在這傻站著了，去將這些香囊送過去吧！」

  「嗯。」青茵眼裡閃著微光，抱著一大堆香囊走了出去。

  天色漸深，君朝雲將最後一盞燈籠掛了起來。

  整個王府都變得熱鬧起來。

  「阿雲。」少年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光影交錯，少年的臉清晰可見。

  君朝雲撲進他的懷中，「今天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除夕夜你不是應該在宮宴上嗎？」

  「宮宴，我在怕是那些人更不痛快。」

  「天這麼冷，在屋裡等我就好了。」

  「今日是除夕，我想和你一起守歲。」君朝雲笑道。

  從袖中取出一枚平安符來。

  「這個是我去大梵音求的，了燃大師說很靈的，可以保佑我們來年平安。」

  「好。」

  楚離將平安符小心掛在腰間。

  二人相視一笑。

  入了春，燕京下了好幾場大雨。

  天子圍獵，下令百官相隨。

  永安伯府內，君子姝跪在地上。

  「還請父親母親允我出府。」

  「你還是想走？」洛氏滿臉怒意。

  自從得知這個女兒不是親生的以後，看見君子姝這張臉就讓她想起那些往事。

  如果不是陳姨娘與她爭寵，她就不會粗心大意，將女兒抱錯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

  「大夫人，您養育子姝多年，我感激不盡。」

  「但如今的流言難以平息。」

  「子姝怕會因為我的事而連累家中姐妹的婚事。」

  「陳氏一家貪慕虛榮，釀成了這樣的大禍，而我也難辭其咎，讓父親母親這麼多年來都沒能見到親生女兒。」

  「子姝想帶陳氏一家遠離燕京，不再讓永安伯府再受到非議。」

  「否則子姝良心難安。」

  「你想離開，你一個錦衣玉食長大的嬌小姐離開了伯府靠什麼活下去？」君弘冷笑一聲。

  本想著將君子姝養這麼大，能夠為家裡換來一條青雲路，沒想到身世的事情愈演愈烈，也壓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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